她转身回去了,回到那片温暖光明里,回到那个穿着公主裙的“女儿”身边。
厚重的门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雨还在下,冰冷刺骨。
我松开手,那块烂掉的蛋糕掉在地上,很快被泥水吞没。
我转过身,拖着湿透的身躯,一步一步,离开这片不属于我的灯火辉煌。
城市这么大,却没有一寸地方属于我。
那扇华丽的铁门在我身后关上,也彻底关上了我对于家的最后一丝妄想。
警察叔叔后来找到了我。
他把我安置在派出所的临时休息室里,给我拿来干爽的衣服和热腾腾的饭菜。
他用手势笨拙地跟我交流,写字条给我看:“别怕,安全了。”
他的眼神里有真切的关怀,这种温暖,比我亲身母亲给的冰冷刀割,要真实得多。
通过笔谈,我断断续续地告诉他一些碎片。
关于黑暗的屋子,关于殴打,关于我被夺走的声音世界。
但我隐去了妈妈在门口说的那些话,那块烂掉的蛋糕,成了我心底一块溃烂的伤疤。
警方联系了爸爸。
他匆匆赶来,风尘仆仆,眼角带着深刻的皱纹。
他看到我时,眼神是复杂的。
他拥抱了我,手臂有些僵硬,不像警察叔叔给予的那种纯粹的安慰。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
喃喃着,目光却不时飘向窗外,仿佛在担忧别的事情。
我被接回了那个别墅区。
但不是回到从前的位置,而是被安置在二楼一间朝北的客房。
房间很干净,却冷清得像酒店。
那个穿粉色公主裙的女孩,叫林薇薇,是妈妈闺蜜的女儿。
据说因为父母意外去世,被我家收养,成了“名义”上的养女。
她比我小两岁,长得甜美可爱,嘴巴很甜,总是“爸爸妈妈”地叫着,哄得他们很开心。
她对我表现出过分的热情。“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她用手语比划着,脸上是毫无破绽的天真笑容。
可当她背对着大人时,那笑容会瞬间冷却。
她“好心”地送我衣服,都是些过于鲜艳、不合我尺码的款式。
“姐姐,你穿这个肯定好看,以前的衣服都旧了。”
妈妈在一旁欣慰地笑:“薇薇真懂事,知道心疼姐姐。”
可当我穿上那些衣服,显得不伦不类时,我总能捕捉到林薇薇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
这个家,表面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静。
爸爸试图对我好,给我买新手机,带我去看医生治疗耳朵和创伤后应激障碍,但他的好里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隔阂。
而妈妈,则彻底把我当成了空气。除非必要,她不看我,不跟我说话,仿佛我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她的某种冒犯。
真正的转折,发生在一个周末的傍晚。
家里来了客人,是妈妈多年的好友王阿姨。
她们在客厅喝茶聊天,声音不大,但我刚好从二楼下来,站在楼梯的阴影里。
王阿姨感叹:“……真是万幸,孩子总算找回来了。这些年,你们是怎么熬过来的?”
妈妈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悲伤和疲惫:“唉,别提了,天天以泪洗面。幸好有薇薇在身边,算是我们的一点慰藉。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