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完字,我将协议书推到他们面前,就像丢掉了一件沾满污秽的垃圾。
那一刻,我感觉到的不是失去一切的痛苦,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
我丢掉的,不是我的全部,而是我身上最后一件垃圾。
笔尖离开纸面的那一刻,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种异样的安静。
空气中,只剩下我和邓蕾、王连军三人的呼吸声。
邓蕾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惊讶,有不解,甚至还有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失落。她大概无法理解,为什么我能如此利落、如此干脆。这和我平时那个对她百依百顺、温柔体贴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王连军则是愣了片刻后,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掌控一切的得意笑容。他拿起协议,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我的签名,确认无误后,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算你识相。”他将协议书小心翼翼地收好,“周岩,既然签了字,从现在开始,你和蕾蕾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别墅里的东西,蕾蕾会让人打包好给你寄过去,你最好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他的语气,充满了施舍和驱逐的意味。
我没有理会他的叫嚣,只是缓缓地站直了身体。
三年的家庭主夫生活,为了迎合邓蕾,我总是习惯性地微微弓着背,显得温和无害。而此刻,我的脊梁挺得笔直,无形的气场从我身上散发出来。
我整理了一下被他们弄乱的衣领,动作不急不缓,从容得像是在参加一场商务晚宴,而不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婚姻的破裂。
我的目光,平静地落在王连军的脸上。
“王董。”
我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他们每一个人的耳中。我的称呼,从以前客气的“王总”,变成了带着官方的“王董”。
王连军显然没注意到这个细节,他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还有什么事?钱我们可一分都不会给你,别指望耍赖。”
我没有在意他的话,只是淡淡地看着他,眼神深邃得像一口不见底的古井。
“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
我笑了,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冰冷。
“王董,明天九点董事会,希望你准备好交接。”
这句话,我说得云淡风轻,就像在说明天天气会转晴一样平常。
然而,就是这句看似没头没尾的话,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邓蕾和王连军的心里激起了千层浪。
他们的表情,凝固了。
“交接?交接什么?”王连军下意识地问道,脸上的得意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解。
邓蕾也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我:“周岩,你胡说什么?你是不是受的刺激太大了,脑子不瓦特了?”
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一个被扫地出门的废物,一个连工作都没有的家庭主夫。董事会?交接?这些词从我嘴里说出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是精神失常后的疯言疯语。
我没有再解释。
对于将死之人,何须多言?
我最后看了一眼邓蕾。
这个我曾倾尽所有去爱的女人,此刻,她的脸上写满了对我的鄙视。她以为我是在用这种拙劣的方式,来挽回自己可悲的尊严。
我收回目光,心中最后一点残留的温情,也随之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