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写在前面:

这篇小说主要讲的是阮云舟从在美国挣扎到在泰国娱乐圈混出名堂来,最后毅然决然的决定回到他长大的中国继续发展的故事。

故事不短。

第一卷是我自己的一些亲身经历的改编。

部分是我自己真实的生活经历。

然后,

我的现实可能没这么幸运但是也会更魔幻一点。

所以前面主要在讲述阮云舟的经历以及跟江景之间的一些接触。

他们的重逢和爱情的发展主要是在阮云舟回国以后。

希望大家可以理解跟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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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舷窗外的云海,是阮云舟十六年人生里见过最奢侈的纯白。

十六个小时的飞行,他几乎没合眼,胸腔里揣着一只即将蹦出喉咙的鸟儿,那是混合着悲伤、迷茫、以及一丝绝处逢生般喜悦的期待。

父母车祸去世刚过百日,老家逼仄的筒子楼里再无他的容身之处。

班主任叹着气把一张皱巴巴的宣传单塞到他手里:“云舟,你成绩好,试试这个吧。美国旧金山的高中项目,说是能免学费,可以住寄宿家庭……总比一个人强。”

宣传单上,金门大桥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碧草如茵的校园里,肤色各异的学生笑容灿烂。

那上面每一个英文单词,都像是一道微弱的光,照进他漆黑一片的未来。

他拼尽全力,靠着那点微薄的赔偿金和学校师生的零星捐助,办齐了所有手续,踏上了这趟看似能改变命运的航班。

“Ladies and Gentlemen, we are now landing at San Francisco International Airport...”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即将在旧金山国际机场降落……)

广播里的英文将他从回忆里拽出。

阮云舟深吸一口气,将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衬衫抚了又抚,拎起那个与他身形一样单薄的旧行李箱,随着人流,勇敢地迈入了这个传说中的新大陆。

三个小时后,他站在一栋略显陈旧的三层联排别墅前。

这就是宣传单上提到的“项目办公室”,也是寄宿家庭的地址。

与他想象中温馨的美式家庭不同,这里透着一股公事公办的冷漠。

接待他的是一个叫琳达的中年女人,妆容精致,语速快得像机关枪。

她草草检查完阮云舟的文件,便递过来一叠厚厚的合同和一份费用清单。

“欢迎来到美国,亲爱的。”琳达的笑容像是尺子量出来的,“首先,你需要支付项目管理费、第一学期的杂费、以及寄宿家庭的安置费,总共一万两千美元。支持分期,但第一期三千刀,现在就得付。”

阮云舟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耳朵里嗡嗡作响。

“什么……费用?宣传单上说……免学费,寄宿家庭……”

“哦,那是针对极少数特优生的全额奖学金,你不在此列。”琳达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在清单上点了点,“我们为你提供了签证、学校名额和安全的住所,这些都需要成本。孩子,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那一刻,阮云舟感觉脚下的地板在塌陷。

他所有的钱加起来,不到两千美元。

那是他未来一年的生活费,是他全部的底气。

“我……我没有那么多钱。”他的声音干涩。

琳达的笑容淡了些,带着一种见怪不怪的漠然:“那就只能算你违约了。签证我们会注销,你可以买最近的机票回国。或者……”她顿了顿,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清瘦但难掩俊秀的少年,“你可以签了这份补充协议,分期付款。我们会给你提供合法的校内打工机会,当然,你得自己挣生活费。”

没有退路。

回国?

回哪里去?

那个早已没有等待他的空房间?

阮云舟的手指冰凉,他拿起笔,在那份几乎卖身契般的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每一笔,都像是在切割自己未来的人生。

所谓的“寄宿家庭”,其实是项目负责人远亲家的地下室。

狭小,潮湿,只有一扇高窗能透进些许天光。

除了一张行军床和一个破旧的衣柜,再无他物。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

阮云舟放下行李,坐在硬邦邦的床板上,环顾四周。

没有金门大桥的阳光,没有碧草如茵的校园,只有一个需要他拼命工作才能偿还的巨额债务,和一个不见天日的栖身之所。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再睁开时,那双总是带着几分忧郁的漂亮眼睛里,脆弱被强行压下,一种近乎倔强的冷静浮现出来。

不能倒下去。

倒下去,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第二天,他就被琳达塞进了附近一所公立高中。

他的英语底子不错,但全英文授课依旧让他头晕眼花。

更让他无措的是周围同学投来的目光——好奇的、审视的,甚至带着些许怜悯的。

他穿着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旧衣服,沉默地穿梭在走廊里,像一个误入华丽舞会的灰姑娘,只不过,他的水晶鞋从一开始就是碎的。

下午三点,放学铃声响起,其他学生呼朋引伴地冲向社团活动或回家时,阮云舟的“第二堂课”才刚刚开始。

琳达“提供”的打工机会,是在市中心一栋高级写字楼里做夜间保洁。

工作时间是晚上八点到十一点。

他的第一份工是放学后直奔一家中餐馆,洗堆积如山的碗盘。

老板是广东人,脾气火爆,但看他瘦弱,工钱给得还算公道,还允许他把客人没动过的饭菜当晚餐。

阮云舟站在满是油污的水池前,任由冰冷的热水冲刷着双臂,脑子里还在默记下午生物课的单词。

七点半,他匆匆扒完几口冷饭,换上唯一一套还算干净的运动服,跳上了前往市区的公交车。

写字楼的气派让他有些目眩。

他的工作很简单,却也繁重:清理指定楼层的办公区域、洗手间,清空所有垃圾桶。

带他的墨西哥大妈安娜人很好,用口音很重的的英语夹杂着西班牙语教他如何使用各种清洁设备。

“小心点,孩子,16楼是投资公司,那些精英们……啧,挑剔得很。”安娜好心提醒。

阮云舟点点头,推着沉重的清洁车,开始了工作。

空旷无人的办公区,只有吸尘器的轰鸣和他自己的脚步声。

他擦得很仔细,连键盘缝隙都不放过。

汗水很快浸湿了他额前的碎发。

九点半,他推车到了16楼。

这一层果然不一样,装修极尽奢华,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金钱的味道。

他按照流程,一间间办公室清理过去。

走到最里面那间最大的办公室时,他愣了一下。

门没关严,里面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年轻人的喧哗。

空气中混合着酒精、香水和某种甜腻烟草的味道。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

他只好硬着头皮推开。

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僵在原地。

这哪里还是办公室?

简直就是一个迷你的狂欢派对现场。

七八个穿着时尚的年轻男女,亚裔面孔居多,正随着音乐扭动身体。

昂贵的真皮沙发上洒落了酒渍,地上散落着空酒瓶和披萨盒。

而最刺眼的,是办公室中央,那个被众人簇拥着的少年。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衬衫,领口随意地敞开着,眉眼飞扬,带着一种被宠坏的、漫不经心的嚣张。

他手里晃着一杯琥珀色的液体,正仰头大笑,灯光下,他手腕上那块表折射出的光芒,几乎刺痛了阮云舟的眼睛。

那是江景。

阮云舟在开学典礼上见过他,作为学生代表发言。

当时他站在光芒万丈的主席台上,而阮云舟,只是台下黑压压人群里最不起眼的一个。

此刻,世界的参差以最残酷的方式,砸在了阮云舟面前。

一个穿着亮片短裙的女生看到了门口穿着保洁制服的阮云舟,夸张地叫了起来:“Oh my god! 清洁工怎么上来了?真扫兴!”

音乐声小了一些,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阮云舟身上。

那目光里,有好奇,有戏谑,有无所谓,像在打量一个误入的怪物。

阮云舟垂下眼,握紧了手中的抹布,低声用练习了无数遍的英语说:

“I'm sorry. I need to clean this office.”(抱歉,我需要打扫这间办公室。)

“现在?”一个男生不满地嚷嚷,“没看见我们正忙着吗?出去等着!”

阮云舟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他的工作有时限,完不成会被扣钱。

就在这时,那个中心的少年——江景,懒洋洋地开口了。

他甚至没正眼看阮云舟,目光扫过地上被不小心踢翻的垃圾桶,里面滚出一个空的矿泉水瓶。

他晃悠悠地走过来,带着一身酒气,在阮云舟面前站定。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愣住的动作。

他拿起桌上半杯没喝完的、颜色艳丽的鸡尾酒,手腕一倾,竟直接倒在了阮云舟刚刚费力擦干净的光洁地板上!

“啧,脏了。”江景的声音带着醉意和一种居高临下的戏弄,他抬起下巴,点了点地上的酒渍,对阮云舟说,语气轻佻得像在吩咐一个仆人:“现在,有活儿干了。擦干净点,中国小子。”

那一瞬间,阮云舟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变得冰凉。

他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如同实质,钉在他的脊梁骨上。

羞辱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看着地上那滩刺目的、缓缓流淌的酒液,再看看眼前这个眉眼精致却写满轻蔑的少年。

他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直到口腔里弥漫开一股铁锈般的腥甜。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慢慢地、慢慢地蹲下身,拿起抹布,一点一点,去擦拭那片狼藉。

他没有哭,也没有争辩。

只是那双低垂着的、浓密睫毛掩盖下的眼睛里,最后一点初到美国时残存的光,彻底熄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在绝望废墟里生长出来的、冰冷的坚硬。

江景看着他顺从的动作,似乎觉得无趣,嗤笑一声,转身又融入了他的狂欢。

没有人知道,这个沉默着擦拭地板的清洁工少年,在心里刻下了一句怎样的话:

“江景,我记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