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综闭上了眼睛。
眼前的黑暗反而让听觉变得更加敏锐。
那些声音,像一把冰冷而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他婚姻华美的外袍,露出里面不堪的真实。
他想象着那个画面:在某个粗犷的、充满艺术气息的LOFT里,他精心养护的妻子,正被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拥在怀里,热情地回应着对方的亲吻。
一种冰冷的、战栗的感觉,顺着他的脊椎爬升。
不是预想中的暴怒,而是一种更复杂的、近乎残忍的兴奋感。
这是一种绝对的、上帝视角般的窥探带来的刺激。
他像一个匿名的观察者,在观看一场由他妻子主演,他却毫不知情的私密戏剧。
这种掌控他人最隐秘情感的快感,奇异地将可能出现的痛苦压了下去。
声音逐渐变得激烈,喘息声,身体碰撞的暧昧声响,间或夹杂着男人低沉的诱导和鼓励。
在某个情欲攀升至顶点的时刻,周综清晰地听到林晚用一种他从未听闻的、破碎而忘我的哭腔,喊出了一个名字:
“徐朗……阿朗……不行了……”
徐朗。
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冰水的石子,在周综的心湖里激起圈圈冰冷的涟漪。
漫长的几分钟后,声音的浪潮渐渐平息,只剩下疲惫而满足的喘息,和两人之间低低的、听不真切的呢喃。
周综缓缓摘下了耳机。
世界瞬间回归死寂。
只有窗外遥远城市模糊的背景音,和他自己平稳得近乎诡异的心跳声。
他没有动,只是静静地坐在宽大的皮椅里,目光落在屏幕上那个已经静止下来的光点上。
它像一个坐标,精准地标记了他的失败,也标记了一个新的开始。
他拿起手机,屏幕的光亮映照着他毫无波澜的脸。
他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冷静得像在吩咐明天的会议日程:
“是我,查一个人,叫徐朗。活动范围应该在艺术圈,西岸那边。重点查背景,社会关系,越详细越好。”
挂断电话,他将手机轻轻放回桌面。
...
傍晚六点二十分,周综的座驾平稳地驶入公寓地库。
他下车,整理了一下并无一丝褶皱的西装袖口,走进直达顶层的私人电梯。
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依旧是那个掌控着亿万资产的商业精英,冷静,疏离,仿佛下午在书房里听到的一切,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背景音。
他推开家门,空气中已经弥漫着熟悉的晚餐香气。
林晚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着一本艺术画册,暖色的灯光勾勒着她柔和的侧影。
她换了一身居家的藕粉色丝质长裙,卸了妆,看起来比白天更添几分柔婉。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回来了?今天好像比平时早一点。”
周综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一丝未散尽的、类似于慵懒满足的神采,以及一丝极力掩饰的、几乎不存在的慌乱。
他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像往常一样,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
“嗯,会议结束得早。”
他的嘴唇触碰到她微凉的皮肤,鼻尖掠过她发间熟悉的香气,但此刻,他却仿佛能穿透这层表象,嗅到那个遥远LOFT里残留的、陌生的雄性气息和情欲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