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伟在仓库里，通过那个隐蔽的摄像头，冷静地观察着这一切。他知道，自己不能出去，至少现在不能。
他看到有人试图发动汽车逃离，但引擎只是发出几声无力的嘶鸣就彻底沉寂，车门甚至被冻住无法打开；看到有人裹着厚厚的被子冒险出门，想去小区外的超市，但没走多远就被风雪逼回，手脚冻伤；看到平日里和睦的邻居为了最后一瓶矿泉水在便利店里争抢、推搡……
末世第二天夜里，凌晨两点左右。
一阵异常的响动通过门缝隐约传来，紧接着，连接后门摄像头的监控发出了轻微的震动提示。
李伟立刻从浅眠中惊醒，凑到屏幕前。
画面里，物业经理王浩带着两个保安，正在用钢管和撬棍暴力撬砸隔壁那家小型便利店的卷帘门！他们的动作粗暴而慌张，脸上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疯狂和贪婪。
“快！快点！妈的，冻死老子了！这鬼天气！”王浩的声音透过厚厚的门板和风雪，变得微弱而扭曲，但依旧能听出其中的焦躁和狠厉。
“哐当！”卷帘门被撬开一个扭曲的口子。
几个人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很快抱着成箱的面包、方便面、火腿肠跑出来。他们不是分发给旁边几个闻声赶来、冻得瑟瑟发抖的邻居，而是径直往他们住的物业办公楼方向搬。
“王经理！王经理！行行好，分点给孩子吧！就一包面！求你了！”一个抱着小孩的妇女哭喊着拉住王浩的胳膊。
“滚开！谁知道这鬼天气要持续多久！我们自己都不够！”王浩粗暴地甩开她，眼神凶狠得像头饿狼，“再啰嗦，别怪我不客气！”
妇女被他推得一个踉跄，跌坐在雪地里，怀里的孩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几乎被风雪淹没的敲击声，从李伟的快递站后门方向传来，伴随着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哭泣。
“小李……李老板……开开门……求求你……是我，张阿姨……”
李伟立刻切换摄像头角度。只见张阿姨和她那小孙子，只穿着单薄的居家服，外面胡乱裹了条早已湿透的毯子，蜷缩在后门的窄檐下，冻得浑身剧烈发抖，脸色青紫，嘴唇乌黑。小孩的哭声已经变得有气无力，小脸埋在奶奶怀里，一动不动。
“我孙子……饿……冷……快不行了……给口吃的吧……一口就行……热水……求你了……”张阿姨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几乎是在用气声哀求。
李伟沉默了。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看着监控里张阿姨祖孙的惨状，又看了看另一边王浩等人贪婪抢夺物资、对求援者冷酷无情的画面，内心剧烈挣扎。
开门吗？风险极大。王浩他们就在附近，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而且，开了这个头，后面怎么办？末世之中，仁慈可能是最廉价也最致命的毒药。
但是……那是张阿姨。平时没少帮他，人善良热心。他仓库里的物资，足够他一个人消耗一两年甚至更久。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这祖孙二人冻饿而死在自己门口？
几秒钟的挣扎，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