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我今天已经说了好几遍。
说得越多，我自己都快要信了。
对面的女警看着我，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同情。
一个与社会脱节的全职太太，丈夫在外面的世界里藏着怎样肮脏的秘密，她一无所知。直到今天，这个丑陋的脓包以最不堪的方式被戳破。
这，就是她们眼中我的故事。
一个完美的，受害者的故事。
询问持续了很久。
我把我和郭盛飞从认识到结婚，再到这两年的婚后生活，都用一种平淡而琐碎的口吻，毫无遗漏地讲了一遍。
当然，是经过我精心剪辑和编排的版本。
在这个版本里，我是一个因为爱情而放弃事业、回归家庭的传统女性。陈玉芝是一个有些挑剔但还算过得去的婆婆。郭盛飞是一个努力工作、偶尔会忽略家庭的丈夫。
我们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家庭。
直到今天，那个白色粉末的出现，打破了一切。
我的叙述滴水不漏。
我没有添油加醋地指责郭盛飞，也没有哭诉陈玉芝对我的刻薄。我表现得越是平静和“无知”，就越能凸显我的清白。
我的老师曾经说过，在法庭上，最高明的谎言，是说出九句真话，然后藏起最关键的那一句。
我现在做的，就是这样。
离开警局时，天已经黑了。
陈玉芝也被放了回来。她没有嫌疑，只是需要随时配合调查。
她站在警局门口的路灯下，头发凌乱，眼神空洞，像一个失了魂的木偶。
看到我出来，她眼中的空洞瞬间被恨意填满。
“叶书兰！”她冲过来，扬手就要打我。
我没有躲。
但她的手，在离我脸颊只有几厘米的地方，被一只更有力的手抓住了。
是送我出来的那位女警。
“你想干什么？还想再进去一次吗？”女警厉声喝道。
陈玉芝的手哆嗦着，最终无力地垂下。
“是你……都是你……”她死死地瞪着我，嘴里反复念叨着这句话，像一个偏执的疯子。
我看着她，心里没有半分波澜。
我只是觉得可悲。
直到现在，她还在纠结于是谁“陷害”了她的宝贝儿子，却从没想过，郭盛飞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是她无底线的溺爱和纵容，是我和郭盛飞之间那段早已腐烂的婚姻，是我们这个看似光鲜、实则早已千疮百孔的家。
我绕过她，径直走向路边，准备打车。
“叶书兰！你给我站住！”陈玉芝在我身后尖叫，“盛飞要是出事，我跟你没完！你一分钱都别想从我们郭家拿走！”
我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她。
路灯的光从我头顶洒下，在我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我笑了笑，很轻。
“妈，”我说，“您放心。不属于我的，我一分都不会要。”
属于我的，你们一分也别想留下。
后半句，我没有说出口。
一辆出租车停在我面前。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开动，后视镜里，陈玉芝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模糊的黑点。
我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
两年的压抑和忍耐，在今天，终于撕开了一个缺口。
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郭盛飞被捕，只是第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