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他清晰地目睹了沈丽脸上神情的骤然更迭——平日里温柔和煦的面具如同碎裂的琉璃般"咔嚓"一声彻底剥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刺骨的快意与浓得化不开的恨意。她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担忧与怜悯,唯有寒潭般的幽深与冷漠,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心编排的悲剧达到高潮。张子林心头骤然一沉,一个可怕的、让他浑身汗毛倒竖的念头在脑海中疯狂滋生:这场"意外",根本不是意外!
第二节:身份裂痕
腹部的绞痛愈发剧烈,如同有一团烈火在脏器间灼烧,张子林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视线因剧痛和眩晕而逐渐模糊,耳边却清晰地传来沈丽平稳的呼吸声。他能感觉到沈丽缓缓蹲下身体,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注视着他,那目光如同在审视一只濒临死亡的猎物,充满了漠然与审判的意味,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为...为什么..."他用尽全身力气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喉咙里磨出来的。
沈丽伸出白皙的手,轻轻触碰到他因痛苦而扭曲的脸颊,指尖的凉意透过皮肤传入肌理,让张子林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十年前的今天,你还有印象吗?"她的声音平静得令人心悸,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毫无关联的往事,"那天的天气也像今天这样,阳光明媚得有些刺眼。我的父母正驾车为我送大学录取通知书,满心欢喜地规划着我的未来,可就在环城高速上,他们被一辆酒后驾驶的车狠狠撞上,从此与我阴阳相隔。"
张子林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呼吸瞬间停滞。十年前的那场事故...他怎会遗忘?那是烙印在灵魂深处无法磨灭的伤痛与耻辱。当日父亲在家庭聚会上饮了酒,却不顾母亲劝阻执意驾车外出办事,最终在环城高速上酿成撞人惨剧。事后,张家动用所有财力与人脉干预司法程序,硬生生将"酒后驾驶"的罪名伪造成"车辆突发故障失控",父亲最终仅被判处缓刑,连牢狱之灾都未曾经历。这些年,他始终活在沉重的愧疚之中,拼命赚钱,四处投身慈善事业,资助贫困学生,修建希望小学,试图用这些方式弥补当年的过错,减轻内心的负罪感。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他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恐惧如同藤蔓般死死缠绕住心脏,几乎要将他勒窒息。沈丽看着他惊恐的模样,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不是欢快,不是悲伤,而是一种混合着怨毒与解脱的诡异声响,充满了彻骨的悲凉与尖锐的嘲讽:"我为什么不知道?因为那对在事故中殒命的夫妇,是我的亲生父母!"她猛地攥住张子林的衣领,指甲深深嵌入他的皮肉,留下几道血痕,眼中的恨意如同喷发的火山,几乎要将他吞噬殆尽,"我本名顾晓雨,根本不是什么沈丽!是你的父亲张建国,是你们整个张家,毁了我的一切!"
顾晓雨?这个名字如同一道惊雷劈中张子林混沌的脑海。他猛然忆起十年前法院外的场景,那个独自站在角落里的少女,身着洗得发白的蓝白校服,瘦小的身躯在寒风中微微发抖,眼神空洞得如同失去灵魂的木偶,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当时父亲刚被取保候审,他小心翼翼地跟在父亲身后走出法庭,远远望见那名少女,内心涌起强烈的愧疚与不安,却被父亲一把拉住,低声告诫"少管闲事",最终只能狼狈地转身离开。未曾想,十年后,这个被他亏欠了无数的少女,竟以妻子的身份,在他身边潜伏了整整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