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澄心苑，名副其实。
没有金碧辉煌的雕梁画栋，只有修竹千竿，月影婆娑，风过处，沙沙作响，洗涤人心。
太子萧璟，就坐在竹林深处的一方石桌前。
他穿着一身玄色常服，墨发用一根玉簪松松束着，正独自对弈。月光透过竹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衬得他侧脸轮廓分明，清冷孤绝，宛如画中仙。
我走上前，敛衽行礼：“臣女苏晚卿，见过太子殿下。”
他仿佛没听见，修长的手指拈起一枚黑子，在棋盘上空悬了半晌，才缓缓落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嗒”。
整个过程，他甚至没有看我一眼。
那是一种彻头彻尾的、源自骨子里的漠视。
我心中忐忑，却也知道，这是他给我的下马威。若我连这点压力都承受不住，便没有与他谈判的资格。
我深吸一口气，不再兜圈子，直言道：“臣女深夜叨扰，是有一桩关乎殿下安危的要事相告。”
萧璟执棋的手，终于顿住。
他抬起眼，一双凤眸深不见底，像两潭寒泉，带着审视与探究，直直地望向我。
“说。”他声音清冷，惜字如金。
我迎上他的目光，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但我不能退缩。
“四月五日，也就是后日，夜宸会联合御史台，散播‘东宫私铸军械，意图谋反’的谣言。”
我清晰地感觉到，他说出“夜宸”二字时，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萧璟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笑意却未达眼底：“苏小姐，孤凭什么信你？”
“凭我能告诉殿下，伪造的证据，就藏在京畿漕帮总舵头钱四海的账房暗格里。”我语速极快，将“记忆图书馆”中看到的信息脱口而出。
他落下一子，棋局瞬间变得杀机四伏。
“苏小姐如何得知这些？”
我无法解释“记忆图书馆”的存在，只能赌一把。
“殿下可信天命警示？我……能看到一些未来的片段。”我直视着他，将自己最大的秘密，以一种半真半假的方式，剖开给他看，“我愿以我这双能窥见未来的眼睛为刃，助殿下斩尽一切宵小。”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竹叶的沙沙声，和他落在棋盘上的棋子声。
“嗒。”
又一子落下。
他忽然站起身，一步步向我走来。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他停在我面前，猛地扣住我的手腕，力道之大，仿佛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若情报为假，你当如何？”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致命的危险。
我疼得指尖发颤，额上渗出冷汗，却强忍着没有挣扎，一字一句地回答：“若情报为假，臣女的命，任凭殿下处置。”
“若情报为真呢？”
“臣女只求殿下，护我苏家周全。”
他深邃的眼眸紧紧锁着我，似乎要看穿我灵魂深处。
良久，他缓缓松开了手。我的手腕上，已经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红痕。
就在这时，苑外骤然响起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和喧哗声。
“太子殿下！何将军之女何婉凝，持兵部手令，说要搜查苏家逃税的罪证，已经带人闯进来了！”一个侍卫匆忙来报。
何婉凝？她竟敢闯东宫别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