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被遗弃的街角
我叫白梦笙,二十八岁,一个在现实世界里格格不入的人。
我的世界,从有记忆起,就是一片灰蒙蒙的。
父亲的眼神总是掠过我看向别处,仿佛我只是墙上的一抹污渍。
母亲的唠叨里裹着尖锐的失望,像永无止境的背景音。
哥哥呢?他用冷漠筑成高墙,我是那个永远被隔绝在外的陌生人。
初中时,我被确诊为自闭症谱系障碍,但家人似乎只把这当成一个更合理的理由来忽视我。
看,她本来就是个怪胎。
唯有文字,是我唯一的避难所。
从初中开始,我就在一个个笔记本上、后来是在电脑文档里,构建我的王国。
在那里,我是绝对的主宰,是赋予万物生命的神。
我创造悲欢离合,掌控角色命运,在文字的流淌中,我短暂地忘记了现实的孤寂与疼痛。
写作,是治愈我自闭症的唯一良药,虽然这治愈只是暂时的。
同学、老师、亲人……没有人理解这种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快乐与必要。
他们说我孤僻,说我不合群。
我没有朋友,也习惯了没有朋友。
小时候觉得这样挺好,清净。
可长大了,社会这张巨大的网不由分说地罩下来,我被迫学着适应,学着微笑,学着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
外在的我,或许看起来在努力融入,但内心的那个我,始终蜷缩在角落,抗拒着这一切。
这种撕裂感,让我日夜在痛苦中挣扎。
但奇妙的是,痛苦成了我最肥沃的养料。
它催生出无数的灵感,我的小说一本接一本地诞生。
我在网文界算不上什么大红大紫的人物,但也积累了一些读者,有了一点小小的名气。
稿费足以让我不依赖任何人地活着。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用文字筑起堡垒,这让我感到安全。
然而,这份“安全”在我二十八岁这一年,被我妈亲手打破了。
她终于受不了我日复一日的“宅”。
在她看来,我不出门社交、不谈恋爱、不结婚,就是原罪,哪怕我能养活自己。
“白梦笙!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天天对着电脑,人不人鬼不鬼!你难道要这样一辈子吗?哪个男人会要你?我真是造了什么孽生出你这样的女儿!”
她的怒吼几乎要掀翻屋顶。
争吵,或者说,是她单方面的宣泄,在今天达到了顶点。
最终,她指着门口,声音冰冷:“滚!你给我滚出去!我没你这种没出息的女儿!”
我看向爸爸,他嘴唇嗫嚅了一下,眼神躲闪,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低下头,仿佛地上有金子。
哥哥靠在门框上,嘴角挂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心,像被浸入了冰海,连疼痛都变得麻木。
我没有哭闹,也没有哀求,只是默默地回到房间,拖出那个积了层薄灰的行李箱,简单地塞了几件衣服和最重要的笔记本电脑、移动硬盘。
那里面是我所有的精神世界。
拖着行李箱,我走出了那个称之为“家”的地方。
身后是重重的关门声,像斩断了一切联系。
初夏的傍晚,风带着一丝黏腻的热。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车水马龙,人声嘈杂,这一切都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