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布滑落,露出的东西让整个宴会厅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那是一座用上好的昆仑白玉雕琢而成的……墓碑。
碑上龙飞凤舞地刻着八个大字:
「爱妻沈氏薇薇之墓」。
我浑身的血液在那一瞬间都凝固了。
宾客们倒吸一口凉气,窃窃私语声嗡嗡响起。
我爹的脸当场就黑了,猛地一拍桌子:「顾晏尘!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晏尘却仿佛没看到我爹的怒火,他转过身,深情款款地看着我。
那眼神,和我那天在寒山寺里,看到他对着自己牌位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温柔,又悲恸。
「岳父大人息怒。」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厅,「小婿并非有意冒犯。只是……」
他哽咽了一下,眼眶瞬间就红了。
「只是小婿夜夜梦见薇薇,梦见她……红颜薄命,英年早逝。小婿心痛难当,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听闻昆仑白玉有安魂定神之效,小婿便倾尽家财,寻来此玉,为薇薇雕了这座碑。」
「小婿是想,用此法为薇薇冲喜,为她挡灾。愿她此后,岁岁平安,长命百岁。」
一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那些不明真相的宾客们,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从惊愕,变成了同情,甚至还有几分敬佩。
「原来顾尚书如此深爱夫人。」
「是啊,都说他们夫妻不睦,看来都是谣言。」
「为了给夫人祈福,不惜用这种法子,真是用情至深啊。」
我爹也被他这番骚操作给整不会了。
大寿的日子,女婿送女儿一座墓碑,理由却是爱得太深怕她早死?
这他妈叫什么事!
我看着顾晏尘,他也在看着我。
他的眼神里,除了那伪装出来的深情,还有一丝毫不掩饰的挑衅和报复的快感。
他在用我的方式,反击我。
你不是喜欢给人立牌位吗?
那我就给你立个碑,当着全京城人的面。
看谁比谁更疯。
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好,顾晏尘,你玩得真好。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我会当场发作,或者羞愤离场时,我却忽然笑了。
我提起裙摆,缓缓走到那座比我还高的玉碑前。
我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碑面,指尖划过「爱妻沈氏薇薇之墓」那几个字。
然后,我转过身,面对着满堂宾客,以及脸色铁青的父亲和一脸得意的顾晏尘。
我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凄楚而又感动的笑容,眼角恰到好处地滑下一滴泪。
「夫君……」我的声音带着哭腔,「夫君有心了。」
顾晏尘脸上的得意僵住了。
他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
我没有理他,而是对着我爹我娘,盈盈下拜。
「爹,娘,女儿不孝,让你们担心了。」
「今日,当着诸位宾客的面,女儿有一事相求。」
我抬起头,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回到顾晏尘身上,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夫君对我情深至此,担忧我身子,为我冲喜挡灾。薇薇无以为报,唯有……」
「请爹娘恩准,允我从今日起,搬入家庙,为夫君祈福,为顾家祈福,日日诵经,夜夜焚香,直至我百年之后,能与此碑合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