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捺住焦躁，在屋里整理医药箱，将可能用到的药品、纱布、甚至一把小巧锋利的手术刀单独放置。祖父笔记里那句“井水之红，绝非天成”提醒我，这场斗争，或许不止于人心鬼蜮。
日落时分，天色迅速暗沉下来。我借着暮色掩护，绕开大路，沿着记忆中小径往废窖摸去。林间寂静得可怕，连虫鸣都听不到。
废窖就在眼前，洞口被半人高的荒草遮掩。我屏息倾听片刻，确认四周无人，才矮身钻了进去。
窖内空间不大，弥漫着浓厚的土腥和霉菌气味。光线昏暗，只能勉强视物。
“远山？”
角落的阴影里，传来一个极其虚弱、却熟悉至极的声音。
我的心猛地一跳，几乎要冲出喉咙。“爷爷！”我压低声音，循着声音快步过去。
借着洞口透进的微光，我看清了蜷缩在角落草堆里的人。正是祖父！他比记忆中消瘦了许多，脸颊凹陷，衣衫褴褛，身上沾着泥土和干枯的草屑。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左腿不自然地弯曲着，脚踝处肿胀发亮，显然是摔伤了。
“爷爷，您的腿……”我蹲下身，声音发紧，立刻就要检查。
祖父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手冰冷而布满粗茧，力道却奇大。“别管我的腿！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阿月那丫头告诉你的？”他语气急促，眼神里充满了担忧而非喜悦。
“是您笔记里的提示。我和阿月……”
“糊涂！”祖父低斥一声，因激动而剧烈咳嗽起来，“你不该回来！更不该把她牵扯进来！巫金花和她背后那几个人……他们已经疯了！”
巫金花是巫婆婆的本名。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非要阿月……”我扶住他，追问。
祖父喘着气，眼中闪过痛苦与愤怒：“为了权，为了永远控制这个寨子！所谓的山魈，所谓的血月祭，不过是他们编造了上百年的谎言！我和啸天……我们查了十几年，眼看就要找到他们伪造‘神迹’的证据……没想到他们这次如此狠绝，要借血月之名，用阿月的死来彻底立威，堵住所有人的嘴！”
他缓了口气，继续说道：“那井水，是被他们投入了研磨过的‘血竭藤’和某种矿物粉末，遇水显红，腥锈味也是调配出来的。后山的绿光，是磷粉……他们用这些装神弄鬼，制造恐慌！”
“那血月镜呢？《祭魂录》里记载的……”
“血月镜？”祖父脸上露出一丝讥诮，随即化为更深的凝重，“那镜子或许真的存在，但绝不是他们想要的东西。它照不出山魈，照不出鬼神，它照的是……”他话未说完，窖外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鸟鸣——是阿月约定的信号！
但紧接着，是几声粗暴的呵斥和杂乱的脚步声！
“在里面！找到他们！”
火光瞬间映亮了窖口，几个手持柴刀、棍棒的彪悍寨民堵住了出口，为首的是巫婆婆身边那个总是阴沉着脸的侄子——巫雄。
“林老爷子，您可真让我们好找啊。”巫雄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目光像毒蛇一样扫过我和祖父，“还有林博士，这么晚了，不在屋里休息，跑来这废窖做什么？”
他将目光定格在我身上，语气转冷：“把那个丫头交出来，还有那本邪书！巫婆婆可以看在同寨的份上，从轻发落你们爷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