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树花的指尖骤然收紧,伞骨在掌心硌出深深的红痕。三百年前,那个叫沈砚之的书生也是这样,一身青衫站在她化形的槐树下,眼神清澈却语气凉薄:“树花,人间有路,你我殊途。”如今,陆知衍西装革履,腕间的百达翡丽泛着冷光,说的却是:“蒋小姐,三天后若不签字,我只能按流程强制拆除。”
话音未落,豆大的雨点突然反常地朝着宾利的车窗砸去,“砰砰”作响,像是无数细小的拳头在抗议。陆知衍皱眉,正要开口,却见蒋树花突然笑了,红唇勾起一抹带着妖气的弧度,雨水落在她脸上,竟顺着皮肤滑下时变成了细碎的槐花瓣。
“陆总,”她往前凑了一步,身上的栀子花香混着潮湿的泥土气息,钻进陆知衍的鼻腔,“你确定要拆我的店?”她的指尖看似无意地划过宾利的车门,那坚硬的金属表面竟瞬间爬满了翠绿的藤蔓,开出几朵细碎的白色小花。
陆知衍瞳孔骤缩,猛地握住方向盘,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这场景,这香气,竟和他每晚重复的梦境一模一样——梦里总有个穿白衣的女子,站在一棵老槐树下,伸手对他说:“砚之,别走。”
就在他失神的瞬间,蒋树花已经转身走进了雨幕,背影纤细却带着不容侵犯的倔强。她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带着一丝戏谑:“对了陆总,今晚睡前别开窗,小心……槐树枝伸进你的卧室哦。”
陆知衍猛地回神,低头看向车门,那些藤蔓和小花竟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只有空气中残留的那一缕若有似无的栀子花香,提醒着他,这个叫蒋树花的女人,绝对不简单。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陆知衍猛地从床上坐起,额头上布满冷汗。梦境比往常更加清晰——白衣女子的脸与蒋树花的面容重叠,那双含着水汽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无数槐树枝从窗外疯长进来,缠绕住他的手腕、脚踝,将他拖向那棵散发着浓郁泥土气息的老槐树。
“砚之,你说过要娶我的……”女子的声音带着哭腔,树枝上的尖刺刺破了他的皮肤,渗出血珠,落在花瓣上,竟让白色的槐花瞬间染成了妖异的红色。
陆知衍大口喘着气,下意识地看向窗外。月光皎洁,庭院里静悄悄的,并没有什么槐树枝。他松了口气,起身想去倒杯冰水,刚走到窗边,手指刚碰到窗帘,就听到“咔哒”一声轻响——窗户竟自己开了。
一股带着潮湿泥土和槐花的香气扑面而来,与梦里的味道一模一样。陆知衍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猛地后退一步,却看到一根纤细的槐树枝从窗外探了进来,枝头上还挂着一朵沾着露水的白色槐花,轻轻摇曳着,像是在向他招手。
“蒋树花!”陆知衍低吼出声,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一切都是那个女人搞的鬼。
树枝似乎听懂了他的话,轻轻晃动了一下,然后迅速地缩了回去,窗户也“咔哒”一声关上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那朵白色的槐花,静静地落在窗台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陆知衍走到窗边,捡起那朵槐花,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他看着槐花,脑海里再次浮现出蒋树花那张带着妖气的脸,以及三百年前沈砚之对她的承诺。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有愤怒,有疑惑,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