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足足有三息。
然后,在满堂死寂中,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你说什么?”
沈月凝迎着他审视的目光,毫无惧色,甚至向前踏了一步,重复道,声音比刚才更加清晰坚定:“我说,将军,你尚未娶妻,身边缺一位将军夫人。我,沈月凝,今日自荐于此。你,敢不敢娶?”
“轰——”
厅外,三皇子府的迎亲队伍和喜娘等人终于追到了将军府门口,恰好听到了这石破天惊的一句。所有人,彻底吓傻了。
喜娘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而段惊澜,看着眼前这个胆大包天、几乎是将整个皇室的颜面踩在脚下的女人,眼底的错愕渐渐被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所取代。有审视,有探究,有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被这疯狂举动所点燃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兴味。
他缓缓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他一步步走向沈月凝。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终于,他在沈月凝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的血肉,看清她灵魂深处的真实目的。
沈月凝强迫自己不要退缩,仰着头与他对视,尽管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得像要炸开。
良久。
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段惊澜薄唇微启,吐出的字眼却让所有人如遭雷击:
“好。”
……
三皇子萧景珩收到消息时,正在府门前准备迎接花轿。
他穿着大红喜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润笑容,心里盘算的却是如何通过沈月凝,将镇北侯留下的势力一步步收归己用。
然而,等来的不是花轿,而是连滚爬爬、面无人色的管家。
“殿、殿下!不好了!沈、沈侧妃她……她跑、跑到隔壁镇北将军府去了!还、还说要嫁给段将军!”管家涕泪横流,话都说不利索。
萧景珩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是真的!殿下!花轿还没到,侧妃自己撕了嫁衣,跑进将军府,当着所有人的面,问段将军缺不缺夫人!现在……现在整个迎亲队伍的人都看见了!街坊邻里……怕是都传开了!”管家几乎要哭晕过去。
萧景珩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得干干净净,温润的面具碎裂,露出底下扭曲的狰狞。
“沈、月、凝!”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猛地一脚踹翻了身旁的香案,猩红着眼咆哮:“备马!去将军府!”
奇耻大辱!简直是旷古未有的奇耻大辱!
他堂堂皇子,大婚当日,新娘子竟然跑去了对头府上自荐枕席!这让他以后如何在朝中立足?让皇室颜面何存!
萧景珩带着滔天的怒火和护卫,旋风般冲到了镇北将军府门前。
只见将军府大门敞开,里面隐约传来喧哗声,而他的迎亲队伍则像无头苍蝇般堵在门口,个个面如土色。
“段惊澜!给本王滚出来!”萧景珩拔出腰间佩剑,指着将军府大门,厉声怒吼,“你敢劫掠本王侧妃,是想造反吗?!”
话音刚落,将军府内走出一行人。
为首的,正是段惊澜。他已经换上了一身更显威严的墨色常服,身形挺拔,气势冷峻。而他的身边,站着已经披上了一件明显过于宽大的、属于段惊澜的墨色外袍的沈月凝。她发髻简单挽起,洗净了脂粉的脸上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冷嘲,看着状若疯魔的萧景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