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张佩珍定了定神,仔细打量起这片凭空出现的空间。

几亩黑油油的土地,散发着新翻泥土的清香。

中间那口泉,泉水咕嘟咕嘟往外冒,清亮得能照出人影儿。

她心念一动,试着从地上捡起一块土坷垃,土坷垃果然凭空消失,再一想,又出现在她手中。

真的能放东西!也能取东西!

张佩珍激动得手都有些抖,这可真是天降宝贝!

她走到泉边,掬起一捧泉水,小心翼翼地拍在脸上。

泉水冰凉清爽,带着一股奇异的馨香,渗入皮肤,仿佛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常年操劳留下的细纹,似乎都淡了那么一丝丝。

张佩珍猛地瞪大了眼睛,她终于明白,上辈子郭秀秀那婆娘都快六十的人了,怎么看着还跟四十出头似的,皮光水滑的,她还以为是她做医美了!

原来是这泉水的功劳!

这贱人,占了她的镯子,享了她的福气!

张佩珍心念一动,从空间里退了出来。

她下意识地摸向手腕,咦?镯子呢?

手腕上光溜溜的,什么也没有。

张佩珍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假的?

可她明明能感觉到镯子还在,一股若有若无的清凉感萦绕在腕间。

她集中精神再看,那碧绿的玉镯,依旧稳稳当当地戴在那里,只是旁人似乎看不见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上辈子她压根没发现郭秀秀戴着她的镯子!

想到自己视若珍宝的陪嫁玉镯,竟被杨胜利那挨千刀的王八蛋偷去送给了郭秀秀那狐狸精,让她白白得了这么大的便宜,张佩珍气得心口一阵阵发紧,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笔账,她迟早要跟那对狗男女算清楚!

她压下心头的翻腾,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

墙角堆着一些去年留下来的菜籽,有白菜籽,也有萝卜籽。

她心念再动,那些干瘪的种子便出现在了空间里,意念到处,种子便自动播撒进了肥沃的黑土地里。

做完这些,她又拿起灶台上的菜刀,继续在磨刀石上“霍霍”地磨着。

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杨胜利,你给老娘等着!

磨了没一会儿,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

“嘭”的一声,屋门被猛地撞开。

杨胜利像只丧家之犬般冲了进来,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褂子皱巴巴,胸前的扣子还扣错了一个,上下对不齐。

他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显然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张佩珍磨刀的动作顿了顿,抬起眼皮,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哟,这是怎么了?慌里慌张的,跟见了鬼似的。”

杨胜利惊魂未定,压根没注意到她语气里的异样,一屁股瘫坐在门槛上,拍着胸口直喘。

才他和郭秀秀在屋里正颠鸾倒凤,进行到关键时刻,外面突然就传来了叫喊声“抓奸啊!郭寡妇家有野男人!”,以及村民们杂乱的脚步声和起哄声。

杨胜利吓得魂飞魄散,当场就萎了!

郭秀秀也吓得花容失色,赶紧催促他离开。

他哪还敢多待,手忙脚乱地提起裤子,也顾不上郭秀秀了,慌不择路就想从后门溜。

谁知后门也被看热闹的村民堵了个七七八八,他情急之下,直接从郭秀秀家低矮的后窗翻了出去,滚了一身泥,拼了老命才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前门,在被人发现之前,闷头跑了回来。

幸好那些人没看清他的脸,不然他这张老脸,以后在村里可就彻底没法要了!

张佩珍看着他那副狼狈样,心里冷笑连连,嘴上却故作惊讶:“你这是去哪儿野了?弄得跟个逃难的似的……该不会是偷人被人逮住了吧?”

杨胜利闻言,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门槛上跳了起来!

他瞪着眼睛,指着张佩珍,声音又尖又利:“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哪个偷人了?!我杨胜利行得正坐得端!清清白白的!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诬蔑老子!”

恼羞成怒之下,他甚至想冲上来理论。

张佩珍缓缓举起手中雪亮的菜刀,刀锋对着他,眼神冰冷如刀。

“最好是这样,不然,”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老娘就让你尝尝断子绝孙的滋味!”

杨胜利看着那晃眼的刀刃,仿佛又闻到了裤裆里的尿骚味,刚刚升起的那点虚火瞬间被浇灭,腿肚子都开始转筋。

他色厉内荏地往后缩了缩,嘴里还在小声嘟囔:“疯婆子……真是个疯婆子……”

张佩珍只觉得可笑至极,这男人,窝囊了一辈子,也就这点出息了。

她收回目光,懒得再理他,继续低头“霍霍”磨刀,那声音在寂静的屋里显得格外刺耳。

杨胜利被那磨刀声搅得心惊肉跳,却也不敢再吱声,灰溜溜地缩到炕沿边坐下,大气不敢出。

而在另一边的灶房里,杨国琼和杨国英两姐妹正小声地说着话。

灶膛里的火光明明灭灭,映着姐妹俩担忧的脸庞。

“姐,你说……妈这次是真的……真的肯让我去上大学吗?”杨国英搅着衣角,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

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妈的态度转变得太突然了,突然到让她觉得像是在做梦。

毕竟,虽然她和四哥杨国强是龙凤胎,可从小到大,妈对他们的态度却是天差地别。

好东西永远是四哥的,挨骂的永远是她。

这次考上大学,她原本以为,妈会像从前一样,毫不犹豫地把名额让给四哥。

可今天……

杨国琼看着妹妹患得患失的模样,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但还是柔声安慰道:“小英,妈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了,还能有假不成?”

“可是……”杨国英咬着唇,“我总觉得不踏实。”

她太了解她妈过去的偏心了,那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思想,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变了呢?

杨国琼听着妹妹的担忧,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她伸手摸了摸杨国英的头发,低声道:“小英,你别怕,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妈的女儿。再说了,这顶替上大学要是被人查出来,那可是大事,到时候谁都吃不了兜着走。你就安心去念你的书吧,家里的事有姐呢。”

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可眼底却藏不住一丝苦涩。

毕竟,她自己也不过是个初中毕业生,从十四岁起就在地里刨食、在锅台前转圈,一辈子没见过什么世面。

有时候夜深人静,她也会想,要是当年能多读几年书,现在是不是就不用这么辛苦?

可惜啊,这世上的好事从来轮不到她头上。

正想着,厨房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大嫂郑丽娟挺着肚子晃进来,一张脸拉得老长。

“哎呀,我说杨国琼,你磨蹭啥呢?饭还没做好啊?”郑丽娟抱怨着,把身子往灶台边一靠,“我都饿死了!”

杨国琼赶紧放下手里的菜刀,小心翼翼地回头:“大嫂,再等一会儿,就快好了。”

郑丽娟翻了个白眼,也不理会,只抬高声音道:“我想吃鸡蛋羹,你给我做一个呗。”

这话把杨国琼问住了,她犹豫了一下,小声解释:“鸡蛋……都是有数的,每天早上妈都点过数,要做得先跟妈说才行……”

“嗐!”郑丽娟不耐烦地摆摆手,“偷两个出来嘛,多大点事!反正家里那么多孩子,也没人记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