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仿佛触动了宝玉的逆鳞。
宝玉怒吼道:“为我好?我看他恨不得贾瑄是他的儿子!那我算什么?在他眼里,我什么都不是,哪样都不如贾瑄!”
“那这玉还有什么用,砸了算了!”
贾宝玉一边吼着,一边摘下颈上的玉,用力摔在地上。
嘭——
那块玉石材质不明,坠地未碎,反而反弹起来,直击贾宝玉头部。
“哎哟!”
贾宝玉痛得直跳脚,脑袋迅速鼓起一个大包,稍有动作便疼痛难忍。
“啊!”
“呜呜……”
贾宝玉几乎崩溃,连自己的随身玉佩都与他作对!
“宝二爷,您没事儿吧?快叫个大夫来看看!”
袭人急忙上前询问。
门外的仆人们不明所以,进去后看到贾宝玉头上肿起的大包,都吓了一跳。
几个小厮赶忙去请大夫,同时通知了贾政。
很快,贾政带着大夫赶来。
此时,贾宝玉已躺卧在床上,头晕目眩,看到父亲进来,顿时委屈地哭诉起来。
“父亲,父亲,我好疼!我现在没法抄经书了!”
贾宝玉泪眼婆娑。
贾政冷着脸,示意大夫先为他诊治。
大夫立即上前把脉,查看伤情后笑道:“并无大碍,只是皮下淤血,不会影响宝二爷读书。”
“不用开药方吗?”
贾宝玉急切追问。
“无需用药,此乃小伤,三日自会消退。”大夫依旧笑着回答。
……
贾宝玉愣住了。
这大夫完全不顺着他的心思走!
他本想借此机会暂避抄写经书之苦,毕竟那些官场文章实在让他厌烦。
可大夫却不配合。
无奈之下,贾宝玉只好低声请求:“父亲,我需要休养几日,这经书的事……”
“啪——”
贾宝玉话音未落,贾政怒气冲冲拍案而起,吓得他浑身一抖,缩了缩脖子,以为要挨打。
“连点伤痕都没留下,就想懈怠?宝玉,你真是让我失望至极!”贾政的声音里满是愤怒与失望。
“你知道吗?你二哥贾瑄为了救助临城百姓,真的拼上了性命与匪寇搏杀。
你的这点小伤,在天雷寨的匪寇面前根本不算什么!那战场可都是血流成河、断肢残臂的场面!可你二哥依旧坚持下来了,还取得了大捷!”
“你见过贾瑄喊一句疼,抱怨一句苦吗?难道他就没委屈过?”贾政越说越激动。
“看看你自己,这点皮外伤就叫苦连天,还闹着不抄经书,这成何体统!”贾政语气严厉,“宝玉,你要好好向你二哥贾瑄学习!”
贾政的话如同利剑般刺入贾宝玉心底,让他痛苦不堪。
他甚至觉得贾瑄才是贾政真正疼爱的儿子,而自己不过是个不受重视的庶出。
“我才不在乎那些虚名呢。”贾宝玉低声嘟囔着。
可惜这话被贾政听到了,顿时气得不行,抬手就给了宝玉脑袋一巴掌。
“啪!”那一巴掌正巧落在宝玉头上刚起的大包上,立刻让宝玉疼得嚎啕大哭起来。
“逆子,好好反思!”贾政听着哭声越发烦躁,转身带着郎中离开了房间。
贾宝玉独自哭泣,袭人和晴雯也不敢靠近安慰,唯恐惹恼了他。
“贾瑄,为何父亲总是拿我和他相比!”贾宝玉心里对贾瑄多了一份怨恨。
然而,他怨恨贾瑄时,从未意识到自己对程四娘子的觊觎有多么不堪。
程四娘子可是他的嫂子啊!
...
时间流逝到下午,贾宝玉仍待在屋里抄书。
当然,他抄书的速度很慢,写几字就停一下玩会儿,完全不专注。
后来,贾母和王夫人前来探望,带来了些点心等食物,还责备贾政对宝玉管教太严。
贾宝玉和贾政都没敢辩解。
贾政的话让宝玉难以承受,他直接向贾母和王夫人哭诉了一切。
贾母心疼不已,而王夫人虽也怜惜宝玉,却更担忧他的未来,担心他能否继承荣国府。
安抚完宝玉后,贾母和王夫人各自回房谋划。
宝玉则坐立不安,终于忍不住将毛笔一摔,起身离去。
晴雯和袭人担心他被贾政发现,上前劝阻,却被宝玉冷言相对,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宝玉假装腹痛避开小厮,迅速跑向大观园深处寻找姐妹们。
他先后来到蘅芜苑和潇湘馆,却不见一人。
李纨告知他黛玉、宝钗和湘云进城买衣料去了。
宝玉无奈返回,坐在院中等待。
秋风渐起,凉意袭人。
宝玉因刚才奔跑岔气,又坐在冰冷的石阶上,腹部剧痛难忍,只好决定去一次茅厕缓解不适。
贾宝玉捂着肚子朝厕所走去。
他本来就是以方便为借口溜出来的,就算被贾政撞见,这也是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进了厕所,一股刺鼻的异味迎面扑来。
荣国府虽富丽堂皇,但在当时,即便是最显赫的家族,厕所也还是传统的茅坑式设计,没有现代的抽水马桶。
不过贾家的主子有自己的专用厕所,与下人分开,彰显身份地位。
"这粪坑快满了,这些下人真是不尽责。” 贾宝玉心里暗骂。
贾府的厕所是一块大青石板,上面挖出一个长方形的开口,下面是深陷的大坑,里面放着一个大木桶。
如厕时只需蹲在开口两侧即可。
通常每隔三天,下人会在黎明前搬开石板,把桶里的排泄物倒掉。
按时间算,明天才是下人清理的日子。
贾宝玉心中不满,但肚子疼得厉害,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蹲下后便传来一阵痛快的声音。
"太舒服了!" 贾宝玉感觉所有的烦恼都被释放了,心情顿时愉悦。
"要是人生一直这样惬意就好了。”
大约过了三五分钟,他擦干净后准备站起来,却因脚下打滑失去平衡。
慌乱中想抓住东西,但厕所里空无一物,他的右腿直接 了开口里,沾满污秽。
"啊!怎么会这么倒霉!"
贾宝玉气急败坏地挥拳,却又失去平衡,左腿也陷了进去,下半身完全浸在污秽中,恶臭直冲脑门。
他只好双手紧紧攀住石板边缘,以免彻底掉下去。
"救命啊!"
"快来救我!"
贾宝玉大声呼救,幸好附近有几名下人听见他的叫声,纷纷赶往厕所。
几个下人看见贾宝玉半个身子浸在污秽中的狼狈模样,赶忙七手八脚地把他拉出来。
一时之间, 四溅,臭气弥漫,贾宝玉挥舞着手臂时,衣物上的污物竟飞入口中。
“呸呸呸——”
“呕——”
贾宝玉立刻呕吐起来,地上满是 。
几个帮忙的下人吓得连连后退。
“都退什么!快带我去沐浴更衣!”
贾宝玉见下人对自己有嫌隙,顿时大怒。
下人不敢违抗,急忙领着他离开茅厕,前往浴室更衣。
此时,薛宝钗、林黛玉、史湘云迎面走来,每人手中都抱着一匹暮云纱,边走边聊:
“京都所有裁缝铺都没人敢接手这珍贵的暮云纱。”
“确实,这料子太娇贵,怕搞坏。”
“可我们自己又做不来。”
“听说明天新开一家裁缝铺,咱们去看看吧。”
“要是苏潭儿姐姐的店铺在京都就好了。”
忽然,有人问:“什么气味?”
“这么刺鼻!”
“出什么事了?”
林黛玉等三人闻到恶臭,不由捂住口鼻,下意识将暮云纱护在怀中。
抬眼望去,只见贾宝玉全身污渍,正兴奋地向她们靠近。
“好妹妹,总算等到你们了!今日我被父亲教训得很惨啊!”
贾宝玉哭诉着走近,想跟三位姐妹讲述遭遇。
然而……
他每靠近一步,宝钗她们便后退一步,神情像是见到肮脏之物般躲闪。
宝玉这才意识到自己刚从茅厕出来,浑身沾满 。
糟了!
太丢脸了!
居然在他最在意的三位妹妹面前出了这么大丑!
贾宝玉心灰意冷,颤声问:“好妹妹们,可是嫌弃我了?”
“没有的事。”林黛玉虽觉贾宝玉举止有失体面,却仍耐心解释,“并无嫌弃宝二哥之意,只是今日得了些珍贵的暮云纱,难得之物,连宫中都少见,若弄脏了,实在愧对。”
贾宝玉听后一怔,瞥向那纱料,顿时心生喜爱,怒气渐消。
“这纱确实难得,不知几位妹妹从何处得来?可否赠我一匹?我也想做件衣裳。”
贾宝玉满心欢喜,追问来源。
然而话刚出口,一股难闻气息扑鼻而来,令林黛玉等人不自觉地退开几步。
贾宝玉尴尬地轻咳一声,意识到自己确实气味不佳,却未多责怪。
史湘云忍不住劝道:“宝二哥,您还是先去清洗一番。
这纱是贾瑄特意送我们的,您洗净再来,我们帮你讨一匹,他定会答应。”
听到此言,贾宝玉目光骤变,心中似被背叛刺痛。
三位妹妹退避的动作更令他愤懑不已。
再加上下午贾政给他的委屈,贾宝玉终于失控。
“贾瑄!都是贾瑄!你们都偏爱贾瑄!我在你们心中什么都不是!”
“我倒要看看这纱有何特别!竟让你们疏远于我!”
贾宝玉怒吼着冲上前,掀起一阵异味,一把抢过林黛玉手中的纱料,用力撕扯,边撕边喊,状若疯狂。
“贾瑄的纱!都是因为贾瑄!你们才躲着我!”
林黛玉见状惊呆,眼睁睁看着那珍贵的暮云纱被撕成碎片,还沾染了污秽之物,即使拾回也无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