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得不带丝毫情绪的声音,如同冰刀刮过石面,穿透厚重的铁门,清晰地砸在水牢死寂的污浊水面上,也狠狠砸在沈知微濒临崩溃的心尖上!
**光?什么光?**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铁钳,瞬间扼住了她的呼吸!她猛地意识到——是刚才星盘吞噬她血液时爆发的猩红血芒!那穿透衣物的诡异红光,一定被门外的守卫察觉,惊动了那个男人!
心脏在冰冷的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掌下那三道贪婪吮吸她血液的划痕带来的剧痛和虚弱感,通道深处那疯狂撞击的闷响和尖啸,此刻都被门外那冰冷的质问彻底压过!被发现血祭星盘,发现这诡异的洞口,她必死无疑!
求生欲压倒了一切!沈知微用尽残存的所有意志,疯狂地在心底嘶吼:**停下!快停下!**
仿佛是回应她绝望的祈求,又或许是她的血液已被榨取得接近干涸,怀中那疯狂震颤的青铜星盘猛地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盘面上燃烧的猩红血芒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掐灭,骤然消失!那股恐怖的双重吞噬吸力也随之如潮水般退去!
“呃……” 沈知微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身体猛地一软,按在石壁上的手无力地滑落,整个人向后倒去,重重跌坐在冰冷的污水中,激起一片浑浊的水花。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舞,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撕裂般的痛楚。左肩的箭伤、掌心的割裂伤,还有体内被强行抽走大量血液的空虚冰冷感,如同无数把钝刀在同时切割她的神经。
掌下滑落,那石壁上由她鲜血勾勒出的巨大血色符文也随之瞬间黯淡、崩解,如同燃尽的灰烬,只留下三道被鲜血浸染得格外刺目的划痕,在微光下泛着不祥的暗红。洞口深处那疯狂的撞击和尖啸声,在符文消失的刹那,也如同被扼住了喉咙,骤然沉寂下去,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洞口依旧不断滴落的、粘稠的污水声。
整个水牢陷入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只有沈知微在污水中剧烈而痛苦的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在这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刺耳。冰冷的污水浸透了她单薄的衣衫,寒意如同毒蛇般疯狂地钻进她失血过多的身体,让她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
她惊恐地抬头,望向头顶那扇紧闭的铁门。门缝里透下的那一线冰冷的光,此刻如同审判之眼,死死地锁定着她。
“吱嘎——”
令人牙酸的沉重金属摩擦声响起!
水牢顶部那扇厚重的、包着铁皮的大门,被从外面缓缓拉开了一道缝隙!比之前更明亮、更冰冷的光线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瞬间刺破了水牢的昏暗!
刺目的光线让沈知微本能地闭上了眼睛,生理性的泪水瞬间涌出。她蜷缩在冰冷的污水中,如同等待屠刀落下的羔羊,小小的身体因恐惧和寒冷而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沉稳、冰冷、带着绝对掌控力的脚步声,如同冰雹砸落石阶,一级一级,清晰地从上方传来。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心脏上,带来窒息般的压迫感。
光线被一道高大的身影遮挡。
沈知微艰难地睁开被泪水模糊的眼睛,透过指缝向上望去。
萧彻。
他依旧穿着那身玄色的、绣着暗金云纹的锦袍,身姿挺拔如孤峰上的寒松,站在水牢入口的石阶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片污浊的囚笼。冰冷的光线勾勒出他冷硬如石刻的侧脸轮廓,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此刻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冻彻骨髓的、审视蝼蚁般的漠然。他周身散发出的无形威压,比这寒水牢的冰冷更加刺骨,仿佛连空气都为之冻结。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缓缓扫过整个水牢。滑腻的石壁,漂浮污物的水面,角落里那堆无声无息、伪装成烂泥破布的老者……最后,定格在蜷缩在污水中、如同落汤鸡般狼狈不堪、瑟瑟发抖的沈知微身上。
沈知微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甚至能感觉到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冰刃,在她身上一寸寸刮过,最终停留在她血肉模糊的左肩,和她无力垂落在污水中的、还在缓慢渗血的左手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水牢里只剩下沈知微无法抑制的、带着血腥味的剧烈喘息声,和她牙齿疯狂打颤的咯咯声。
萧彻的视线,在她肩头箭伤边缘那圈细微的、仿佛被高温灼烧过的焦痕,和她掌心那道新鲜的、深可见骨的割伤之间,来回移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漠然之下,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捕捉的探究。
他缓缓抬起手。
没有言语,只是一个简单的手势。
身后,那个沉默如影的亲卫如同鬼魅般闪身而出,动作迅捷无声。他几步走下石阶,冰冷的皮靴踩在湿滑的青苔上,溅起细微的水珠。他径直走到沈知微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沈知微惊恐地想要后退,但身体早已虚弱得动弹不得,只能徒劳地蜷缩得更紧,像一只受惊的刺猬。
亲卫面无表情地俯下身,动作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如同处理一件物品。他冰冷的手直接抓向沈知微那只受伤流血的左手!
“不…不要!” 沈知微发出一声短促的、带着哭腔的惊叫,本能地想要缩回手,却被对方铁钳般的手指轻易地捏住了手腕!那力道极大,捏得她腕骨生疼,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
亲卫无视她的挣扎和痛呼,强行将她的左手从污水中提起,举到眼前,仔细审视着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浑浊的污水顺着她苍白的手臂流下,混着新鲜的血液,滴落在污浊的水面上。伤口边缘皮肉外翻,深可见骨,还在缓慢地渗着血珠,形状狰狞。
审视片刻,亲卫抬起头,对着石阶上的萧彻,用毫无起伏的平板声音回禀:
“主子,是利器划伤。伤口深,边缘无焦痕。失血颇多。” 他顿了顿,冰冷的目光扫过沈知微惨白的小脸和瑟瑟发抖的身体,“人快不行了。”
快不行了?
沈知微心中一片冰冷的绝望。是陈述,也是宣判吗?
石阶上,萧彻的目光依旧冰冷如渊。他听完亲卫的回禀,视线再次扫过沈知微那惨不忍睹的左手,又掠过她肩头的箭伤焦痕,最后落回她那双因恐惧和虚弱而睁得极大、瞳孔深处却依旧燃烧着一丝不肯熄灭的火焰的眼睛上。
那丝火焰,混杂着恨意、绝望和最后一点求生的倔强,在死灰般的底色中,显得格外刺眼。
萧彻深邃的眼底,那片亘古不变的冰原之下,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涟漪荡开,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他紧抿的薄唇似乎动了一下,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他缓缓抬起手,对着那堆缩在角落阴影里的“烂泥破布”,随意地一指,声音依旧冰冷得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
**“那个老的,拖出去,处理干净。”**
命令下达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吩咐清扫一件无用的垃圾。
角落里的黑影猛地一颤!那堆“烂泥破布”剧烈地抖动起来,发出嗬嗬的、如同濒死般的绝望呜咽,却连一句完整的哀求都发不出。
亲卫立刻松开沈知微的手腕,像丢开一件脏东西。沈知微的手无力地垂落回污水中,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亲卫转身,大步走向角落,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直接伸手,如同老鹰抓小鸡般,粗暴地将那佝偻干瘦、抖成一团的老者从污水中提了起来!
“不…不…饶命…饶…” 老者枯槁的脸上爆发出极致的恐惧,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萧彻,喉咙里挤出不成调的嘶哑求饶,枯瘦的手徒劳地在空中抓挠。
亲卫充耳不闻,如同提着一袋垃圾,转身就向石阶上走去。老者的身体在冰冷的光线下暴露无遗,湿透的破布紧贴在干瘪如柴的躯体上,那双浑浊绝望的眼睛死死盯着下方的沈知微,里面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一种……仿佛洞悉了什么秘密的、诡异的疯狂!
沈知微的心猛地一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老者被抓走,这水牢里就只剩下她和那个男人了!他会怎么处置她?
亲卫提着不断挣扎呜咽的老者消失在铁门之后。沉重的脚步声远去。
水牢里,只剩下沈知微和石阶上那个如同魔神般俯视着她的身影。
光线从他身后投下,将他高大的身影拉得更长,如同巨大的、择人而噬的阴影,沉沉地笼罩在沈知微身上。冰冷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寒冰,将她牢牢钉在污浊的寒水中,动弹不得。
萧彻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刻刀,再次落回沈知微身上。这一次,他的视线没有停留在伤口,而是缓缓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审视,从她湿透滴水的发梢,滑过她苍白惊恐的小脸,掠过她沾满污垢和血迹的脖颈,最后……落在了她紧紧护在胸前、被湿透的粗布衣袍掩盖的地方。
那里,是她怀中紧贴的、刚刚才平息下来的青铜星盘!
一股冰冷的、仿佛能洞穿灵魂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沈知微!她下意识地用那只完好的右手,更加用力地护住胸口,小小的身体因极致的恐惧而蜷缩到了极限,如同被逼到悬崖边缘的幼兽。
萧彻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里面冰封的漠然之下,一丝极其危险的、如同发现猎物的锐利光芒,骤然闪过!他缓缓抬起脚,踏下了最后一级石阶。
冰冷的皮靴,踩在了水牢边缘湿滑的青苔石地上。
他一步一步,向着蜷缩在污水中、如同待宰羔羊般的沈知微,缓缓走来。靴底踏过潮湿的地面,发出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嗒…嗒…”声,每一步都像踏在沈知微紧绷到极致的心弦上,带来令人窒息的死亡倒计时。
污浊的水面,倒映着他迫近的、如同魔神般的玄色身影。
沈知微的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冲破喉咙!巨大的恐惧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双冰冷的、绣着暗金云纹的靴子,停在了离她蜷缩的身体不足一步之遥的污水边缘。
萧彻微微俯身,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彻底将她吞没。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种属于上位者的、不容抗拒的绝对威压。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如同最完美的玉石雕琢而成,却透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它没有抓向她护住胸口的右手,也没有触碰她肩头或掌心的伤口,而是……径直探向她的脖颈!
目标,赫然是她紧贴脖颈、隐藏在湿透衣领下的——那枚母亲留给她的、从不离身的、刻着“微”字的旧银锁片!
**他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