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电话挂断后，那尖锐的电子合成音仿佛还回荡在狭小的办公室内，与浓重的血腥味纠缠在一起。
林凡站在原地，没有立刻动作。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那部老旧的手机，屏幕已经暗下，像一块冰冷的墓碑。
清道夫、观察等级提升、里世界之窗、邀请码……
几个关键词在他脑海中缓缓流淌，没有掀起惊涛骇浪，反而像一颗颗石子沉入深不见底的寒潭，激起一圈圈冷静的涟漪。他意识到，自己刚刚一脚踏入了一个远比想象中更加庞大、也更加危险的旋涡中心。
他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冲昏头脑。
第一步，处理痕迹。
他用衣角仔细地、反复地擦拭着手机的每一个角落，抹去一切可能留下的指纹。然后，他走到窗边，侧耳倾听片刻，确认外界没有异动后，将手机从窗口的铁栏杆缝隙中用力抛了出去。手机在夜空中划过一道微不足道的弧线，悄无声息地落入了厂区外那条无人清理、漂满垃圾的臭水沟里。
做完这一切，他才最后扫视了一眼房间内的两具尸体。叶哥和铁奎，两个不久前还活生生的人，现在只是两件会带来无穷麻烦的“物品”。
那个神秘的“清道夫”处理得很干净，但这份“干净”此刻却成了林凡最好的保护色。
他不再停留，转身，身影迅速融入了门外的黑暗。
【初级感知】如同一张无形的网，以他为中心辐射开来。风吹过废弃厂房发出的呜咽，远处高架桥上车辆驶过的规律性震动，甚至一只流浪猫在垃圾堆里翻找食物的细碎声响，都清晰地反馈在他的脑中。
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世界不再是模糊的背景板，而是由无数细节构成的、可以解读的立体地图。他像一个天生的猎手，精准地避开了所有可能存在监控探头的死角，沿着阴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红星纺织厂的范围。
城市午夜的霓虹，将天空映照成一片模糊的橘红色。
林凡没有回家，更没有回学校。资料上连他父母的工作单位都一清二楚，任何与他过去有关的地方，现在都是潜在的陷阱。
他在一个24小时营业的ATM机上取出了身上所有的现金，然后在城市另一端的老城区里，找到了一家无需身份证登记的、看起来就龙蛇混杂的小旅馆。
旅馆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潮湿和廉价香皂混合的味道。墙纸剥落，露出灰败的水泥。但对现在的林凡来说，这种能够被轻易遗忘的匿名环境，就是最好的庇护所。
他反锁上门，拉上窗帘，将房间里唯一的光源——一盏昏黄的床头灯打开。
直到此刻，他紧绷的神经才真正有了一丝松懈。他脱下外套，从口袋里依次掏出了那叠资料、黑色的U盘，以及那个用丝绸包裹的、装着血色晶石的小盒子。
他首先将盒子放在一边。这枚晶石给他的悸动感虽然不如“火种”那般强烈，但也绝非凡品。直觉告诉他，在没有完全准备好之前，不能轻易尝试吸收它。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U盘上。
这东西和那叠资料放在一起，里面很可能藏着比纸质名单更深层的秘密。他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开机。为了以防万一，他没有连接旅馆那看起来就不安全的Wi-Fi。
U盘插入接口，一个加密的磁盘分区立刻弹了出来。
林凡微微皱眉，但并不意外。这种组织，行事不可能不谨慎。他尝试了几个通用密码和叶哥可能的生日、代号，全部失败。
他没有气馁，转而开始检查那叠资料。除了他和另外几个初期觉醒者的名单外，在资料的最后一页，他发现了一些手写的笔记，字迹潦草，应该是叶哥自己记录的。
“……黑市，灵能结晶，1单位/10万……情报价值浮动……”
“……西城区的‘猫眼石’任务失败，目标（女）实力远超预估，疑似具备空间能力……”
“……‘火种’的湮灭属性过于霸道，难以控制，需要精神力稳定在10点以上才能完全驾驭，否则有反噬风险……”
林凡的瞳孔微微一缩。
关于“火种”的描述，精准地印证了他之前的感受。原来自己能够驾驭【苍炎】，全赖于系统加点后高达6点的精神属性。这让他对这个未知的世界，又多了一分敬畏。
而“灵能结晶”这个词，让他立刻联想到了保险柜里那枚血色晶石。或许，那就是一种更高品质的“灵能结晶”？是这个里世界的硬通货。
忽然，他的目光被笔记角落里的一串无规律的字母和数字吸引。
“yhgzc77”。
他心中一动，再次将注意力转回电脑屏幕上的加密U盘。他试探性地将这串字符输入密码框。
“咔。”
加密分区被解开了。
一股凉意顺着林凡的脊椎爬上后脑。叶哥竟然用如此重要、甚至可能与组织有关的字符串，来当自己私人U盘的密码。这家伙的狂妄自大，简直是刻在了骨子里。
分区内的文件不多，但每一个命名都极具价值。
【里世界之窗-基础守则V1.3.txt】
【常见力量源泉评级与分析（个人笔记）.docx】
【灵能结晶交易渠道（加密）.rar】
林凡的心跳微微加速，他知道，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正在他面前缓缓开启。他首先点开了那个名为【里世界之窗-基础守则V1.3.txt】的文本文档。
“欢迎来到‘窗’的世界。”
“一、绝对匿名。禁止以任何形式泄露、探寻成员的现实身份。违者，将被‘清道夫’列为最高优先级清理目标。”
“二、等价交换。信息、物品、生命，皆为商品。价值是维系‘窗’内秩序的唯一准则。”
“三、权限分级。你的权限决定了你能看到多大的‘风景’。完成交易、提交有价值情报、接受并完成悬赏，是提升权限的唯一途径。”
“四、禁止攻击‘窗’的服务器。不要尝试，你不会想知道后果。”
“……”
守则不多，但每一条都透露出冰冷而绝对的秩序感。
在文档的末尾，附上了一个加密的网址链接和一个专用的浏览器插件下载地址。
林凡深吸一口气，按照指引，安装了插件，然后将那串网址复制了进去。
屏幕闪烁了几下，一个极其简洁的、仿佛上个世纪BBS风格的暗色调界面呈现在眼前。
没有华丽的动画，没有多余的图片，只有一行行由字符构成的板块分类。
【情报交易所】
【悬赏大厅】
【自由交易市场】
【匿名交流版块】
在界面的右上角，有一个孤零零的登录/注册入口。
林凡点击注册，页面跳转。需要填写的只有三项：代号、邀请人代号、邀请码。
他几乎没有犹豫。
邀请码，他有——YHGJ77。
邀请人……他想起了电话里那个声音对“清道夫”的称呼和态度，虽然不知道对方代号，但他可以暂时跳过，或者编一个。
至于他自己的代号……
林凡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摊开的右手上。一丝微弱的灵力流转，一簇苍白色的火苗，在他食指指尖无声地跳跃，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湮灭气息。
这是他目前最强大的底牌，也是他踏入这个世界的第一份“遗产”。
他在代号一栏，缓缓敲下了两个字：
【苍炎】
至于邀请人代号，他想了想，干脆留空。如果系统强制要求，他再另想办法。
点击确认。
页面刷新，一个简单的弹窗跳出。
【邀请码 YHGJ77 已确认，来源：高级权限者‘信标’。】
【邀请人信息缺失，系统默认归属为‘信标’直属。】
【代号‘苍炎’注册成功。初始权限等级：1。】
【欢迎你，新人。愿你能在这里看到你想看的风景。】
成了！
林凡的心脏有力地搏动了一下。他不仅成功混了进来，还因为阴差阳错，被系统判定为了某个高级成员的直属下线。这无疑又是一重绝佳的伪装。
他压下心中的波澜，开始浏览这个神秘的论坛。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搜索框里，输入了自己的名字——林凡。
一条被置顶的加密帖子，立刻跳了出来。帖子的权限要求是2级，他无法查看。但帖子的标题，却让他遍体生寒。
【目标：林凡。初始评定：E级（火种未完全同化）。状态：观察中。负责人：叶哥（已折损）。最新更新：观察等级提升，暂缓接触。】
那个电话里的内容，赫然在列！
他的存在，对于这个组织而言，就像是实验台上的一只小白鼠，被贴上了标签，随时等待着解剖。
林凡关掉帖子，眼神沉静如水。
恐惧、愤怒、后怕……这些情绪当然有，但在经历了生死一线的搏杀和心态的蜕变后，他已经能将这些情绪死死地压在心底，转化为最原始的动力。
他需要力量。
需要不惜一切代价，去掠夺、去吞噬、去进化。
只有成为棋手，才能摆脱棋子的命运。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床头那个丝绸小盒上。那枚静静躺在里面的血色晶石，仿佛在对他发出无声的邀请。
这，将是他变强的下一个台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