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不问我为什么委屈,也从不觉得他妈妈的话有什么问题。
我甩开他的手。
“礼物就不用了。”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既然你和妈都觉得工作重要,那你们就留下来好好忙吧。”
我转身走出书房,对着那三个整整齐齐的行李箱,一字一句地说:
“这个假,我跟童童两个人过。”
“机票酒店都订好了,不能浪费。”
婆婆愣住了:“你一个人带孩子出远门?疯了吧你!”
陈旭也急了:“念念,你别赌气!”
我没理他们,径直走进卧室,反锁了门。
靠在门板上,我浑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
我不是在赌气。
我是真的累了。这八年的婚姻,像一场永无止境的拔河,我拽着一头,另一头是陈旭和他妈。现在,我只是想松开手,哪怕会摔得很惨。
(二)
第二天一早,我叫醒童童,拖着两个一大一小的行李箱出了门。
陈旭和婆婆站在客厅,一个脸色铁青,一个满眼不赞同。
“苏念,你非要这样吗?让邻居看见像什么样子!”婆婆压低声音,话里全是责备。
我没回头,只说:“邻居看见,只会觉得我儿子有福气,国庆能出去玩。”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我看见陈旭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飞机起飞时,童童兴奋地趴在窗边大叫。我却只想睡觉。
一夜未眠,头疼得厉害。
我给他系好安全带,戴上眼罩,在轰鸣声中强迫自己陷入黑暗。
我梦见八年前。
那时我还是公司最年轻的部门主管,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陈旭是别的部门一个温和的设计师,追了我很久。他说,就喜欢我这股劲儿。
结婚时,他说:“念念,以后家里你说了算。”
怀孕时,他说:“念念,你放心辞职,我养你和孩子。”
孩子出生后,婆婆搬来同住,他说:“念念,我妈年纪大了,你多让着她点。”
渐渐地,他口中的“你说了算”变成了“你看着办”,“我养你”变成了“我压力也很大”,“多让着她点”变成了“你怎么又跟我妈吵”。
我从一个能独当一面的职业女性,变成了一个必须看婆婆脸色、指望丈夫体恤、生活围着孩子打转的家庭主妇。
而那个说喜欢我“那股劲儿”的男人,开始频繁地夸奖他公司新来的实习生“听话又懂事”。
飞机落地。
南方的海滨城市,空气湿热,带着咸腥味。
我订的是一家亲子酒店,有巨大的水上乐园和私人沙滩。
童童一进房间就疯了,在柔软的大床上连打了好几个滚。
我放下行李,第一件事就是给陈旭发了条微信:【已到。】
等了半小时,他才回:【注意安全。】
后面跟了一个“奋斗”的表情。
我盯着那个表情,突然觉得很可笑。
接下来的两天,我打起精神,陪着童童玩遍了酒店所有的项目。
我们去水上乐园冲浪,去沙滩上捡贝壳,晚上还去看了露天电影。
童童的笑声清脆响亮,感染了我。我好像也找回了一点久违的轻松。
我拍了很多照片,只发在“仅自己可见”的分组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