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起,金黄的树叶簌簌飘落,铺满了街道。
林晚秋的胃病犯了。当王强强第三次看见她上课捂着肚子请假后,终于忍不住抢过她手里的饭,“别再吃地沟油炒饭了。”
第二天清晨,林晚秋在课桌里摸到还温热的保温桶,打开是熬出米油的小米粥,底下压着张字条:“五点去菜市场能买到新米”。
王强强开始出入林晚秋公寓的厨房。
他总能变戏法似的从书包里掏出食材:沾着露水的荠菜、用报纸裹着的土鸡蛋,甚至有天拎来条活蹦乱跳的鲫鱼。
林晚秋看着他熟练地刮鳞剖腹,忽然注意到他右手虎口结着厚厚的茧——那是长期握砖刀留下的印记。
“尝尝这个。”他把熬成奶白色的鱼汤推过来,顺势打开燃气灶检查阀门。
林晚秋不知道,此刻他裤兜里装着从工地顺来的煤气报警器,更不知道他暗中记下了每样电器的功率,以防超出公寓的电路负荷。
进入秋高气爽的十月,周末王强强开始带林晚秋爬凤凰山。他总是提前两小时出发,先完成工地搬砖的早班任务,再赶回山脚等她。
林晚秋永远不会发现,男生藏在背包深处的记账本上,详细罗列着每次爬山成本:矿泉水2元,创可贴0.5元,甚至包括磨损鞋底的折旧费。
在半山腰的凉亭里,王强强掏出用旧报纸包着的盐水毛豆。他边剥豆荚边说起家乡的梯田,却巧妙略过了父亲葬礼上母亲穿的红毛衣。
林晚秋笑得呛住时,他及时递上随身携带的保温杯,杯底沉淀着从工地医务室拿的胖大海。
王强强擦拭着林晚秋被荆棘划伤的手腕,棉签蘸的碘伏是他打工的工地工头给的。
他吃苦耐劳,踏实能干。
工头看着和自己儿子一样大的少年,心中多有不忍,对他格外优待。
山风掠过他卷起的裤腿,露出小腿上结痂的伤口——那是前天卸货时被钢筋划伤的,此刻正用纱布草草包扎着。
转折发生在十一月的一个强风天。林晚秋半夜突发高烧,通讯录翻遍才想起王强强曾偷偷在她手机存过号码。
他冒着凛冽肆虐的狂风赶来,从怀里掏出泛着余温的退烧药。
林晚秋昏沉中感觉有人用温水给她喂药,用湿毛巾擦拭额头和手心。
清晨退烧时,她看见王强强蜷缩在沙发上的背影。
他穿着工地发的旧工装,袖口还沾着前夜的墙粉,茶几上摊着写满批注的月考卷。
厨房飘来皮蛋瘦肉粥的香气,电饭煲显示保温时长已有六小时。
“你整夜没睡?”林晚秋声音沙哑。
“正好背英语单词”,强强把温度计甩了甩,动作熟练得让人心惊。
林晚秋后来才从护士口中得知,他经常带发烧的弟弟妹妹去诊所讨退烧药。
十二月前的一个月考,林晚秋终于挤进班级前三十。
当她兴奋地举着成绩单转身时,王强强正托着下巴注视着她,嘴角带着微笑。
“庆祝下?”王强强变魔术似的摸出两张电影票。
林晚秋不知道,这需要他连续三天只吃馒头,更不知道他特意选了最晚场次——这样散场后可以“顺路”送她回家。
初冬的某个周末,王强强带林晚秋去旧货市场淘辅导书。
经过家电回收区时,他突然蹲下来研究台二手电磁炉。“这个热效率比煤气高28%。”他指着标签上的参数,眼睛却瞟向林晚秋公寓的方向。
当晚,那台砍价到五十块的电磁炉就出现在她厨房。
当初雪来临时,林晚秋在抽屉里发现张字条。
王强强用工程制图般的字迹列出寒假学习计划,精确到每分钟的作息表里,唯独在周一、周三和周五的下午时段标注着“家教”。
原来由于王强强优秀的学科成绩,班主任又了解到他的家庭情况,就给他寒假介绍了家教工作,教三个小学生数学和英语。
平安夜那晚,王强强抱着纸箱来敲门。
里面装着会唱歌的圣诞树,彩灯是二手市场淘的,装饰球用易拉罐锡纸手工包着。
林晚秋笑着把爷爷的工资卡拍在桌上:“我们去买真的装饰品吧。”男生瞳孔剧烈收缩——那张卡上的余额,需要他不吃不喝看30年的工地。
他们真正确定关系是在元旦清晨。王强强带着满身寒气送来早餐,头发上结着冰碴。
林晚秋碰到他冻僵的手指时,突然想起抽屉里闲置的暖手宝。当她把暖手宝塞进他怀里时,男生突然抓住她的手:“以后每天给你做早饭好不好?”
窗外传来冰棱坠地的脆响,盖过了王强强加速的心跳。
他早就计算好这个时刻:林晚秋生理期第二天最易心软,公寓暖气刚修好营造的温馨氛围,以及他特意没戴手套制造的“可怜”效果。
这些精心设计的细节,比他解过的任何物理题都要精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