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我面前,脸上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
“明珠,”他开口了,声音有些干涩,“她叫柳依依,是柳副将的孤女。柳兄为救我而死,临终前将依依托付于我。她……无处可去了。”
我看似随意地端起碧珠手里的茶盏,内心却用力保持着难抑的平静,茶水依旧平稳,没有溅出一滴。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我用沈家满门财富、和自己五年心血扶持起来的男人,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所以呢?”
楚烨忙避开我的目光,看向远处的廊柱,语气渐渐恢复了惯常的冷硬,却又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我欲抬她为平妻。与你,不分大小。”
“砰——”
茶盏轻轻落在旁边的石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声音不大,却像是一道惊雷,在我耳边炸开。
我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彻底碎了。
“楚烨,”我抬起头,目光紧紧锁住他的侧脸。
这些年,北境的风沙,明显磨砺了他的轮廓,让他变得愈发刚毅冷峻,可我却觉得,自己从未像现在这样,看不透他,“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初一穷二白,在我沈家门外立誓,说此生绝不负我?”
他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不耐:“明珠,此一时彼一时。依依她孤苦无依,我不能负了柳兄所托。你向来识大体,懂事些。。。”
懂事?
我忍不住想笑。
五年前,他寒窗苦读,是我偷偷从自己嫁妆里拿出银子,给他请先生、买笔墨;他初入军营,处处受人排挤,是我动用我们沈家的人脉,为他铺路搭桥;他出征在外,军饷短缺,是我冒险打开我们沈家的商路,连夜筹措粮草军需……
我以为我的付出,能换来他一生的真心相待,能守住我们一世的婚姻。
可现在,他却带着另一个女人登堂入室,还要我“懂事”?
这时,柳依依怯生生地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支质地普通的茉莉花簪,声音细若蚊蚋:“姐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来打扰你和将军的……我这就走,我去城外的庵堂里了此残生,绝不会给将军添麻烦。”
她说着,转身就要离开,眼眶却红得更厉害了,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楚烨立刻拉住了她,语气带着些责备,却更多的是心疼:“依依,胡说什么!有我在,谁也不能让你受委屈!”他说着,接过那支茉莉花簪,小心翼翼地为柳依依插在发髻上。
他的动作笨拙却温柔,是我从未在他身上体会过的模样。
我看着这一幕,目光落在自己的梳妆匣上。
那里面放着不少珠宝首饰,有赤金嵌红宝的手镯,有翡翠雕刻的步摇,还有东珠串成的项链。
可这些东西,大多是我用自己的嫁妆银子买回来,再让他以“将军赏赐”的名义送给我的,只为了维护他作为将军的体面。
原来,他不是不懂温柔,只是他的温柔,从来都不属于我。
心死!原来只需要一瞬间。
我转过身,再没看楚烨和柳依依一眼,径直走向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