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又温存片刻,我拭泪转身。

“阿姝。”他忽然叫住我。我满怀期待地回头。“你的包。”他递来那只新买的香奈儿。

眼底的光霎时黯下,我乖巧接过,看着他座驾绝尘而去。

宋嫣嫣,开始了,你准备好了吗?

走进别墅,张婶殷切端上血燕。我端着碗,顶着一张哭花妆的脸快步上楼,反锁房门。

就在门合上的那一秒,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颓然滑坐在地。

随后冲进浴室,打开花洒,任由水流冲刷脸庞。我用力揉搓着身上每一寸肌肤,仿佛要洗掉什么肮脏的印记。

直到温水刺进眼睛,阵阵涩痛才让我猛然回神。

我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却深处藏着疯狂的女人,陌生得可怕。

右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我用力握住手腕,指甲陷进皮肉。

又犯病了。这具身体,连带着灵魂,都在厌恶着这场持续了三年的扮演。

2

曾几何时,我也是被父母捧在手心的公主。

直到一场车祸夺走一切,我一夜间失去所有,患上严重抑郁症,变得阴郁沉默。

就是在疗养院那段最灰暗的日子里,我遇见了季川白。

疗养院的人都怕季川白。

他和我一样,是被贴上“问题”标签的人。

但他不像我这般枯萎沉寂,他像一头被囚禁的猛兽,对所有试图靠近的医生和护工都报以冷笑和尖锐的言语。

他似乎一直是一个带着刺的、桀骜的孤独存在。

但我是特别的那个。

知道我害怕雷声,他在每个雷雨夜都蹲守在我病房外的走廊,像一尊沉默的石像,直到雨停才拖着麻木的腿离开。

因我无意说想念海风,他翻墙出走三天,带回一瓶浑浊咸腥的海水,和一身不知从何而来的淤伤。

他用捡来的易拉罐拉环,在自己指骨上磨了整整一个月,磨成一个歪扭的“戒指”,在我被嘲笑“没人要”时,强行套上我的手指。

......

他说:“阿姝,在我身边你还是可以做回公主。”

所以,程昱,你明白了吗?你毁掉的,不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你毁掉的,是那个曾经用尽他全部野蛮的温柔,将我从深渊里打捞起来的,我的全世界。

“季川白,你食言了。”

我蜷缩在黑暗里,声音轻得只剩气息。紧紧握着季川白送给我的平安福。

那时他送我去英国,明明眼眶发红,却还要故作潇洒。

磨蹭半天,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红色平安符,一把塞进我手里。“顺便求的。”他梗着脖子,耳根却红得彻底,“怕你一个人在外面被人欺负。带着啊,好歹是小爷我送的……我可从没给别的女生送过东西。”声音越说越小,脸越说越红。我笑着,当着他的面,将平安符郑重地挂上脖颈。他眼神躲闪,羞得几乎要同手同脚。飞机起飞时,我望着他变得越来越小的身影,在心里发誓:季川白,等我回来。

在英国的头一年,他的消息总准时跨越时差而来。早上八点有“早安”,晚上十点有“晚安”。他兴致勃勃地分享着一切琐碎:“林姝,李爷爷家的狗又生了一窝,丑得像小老鼠。”“你回消息怎么这么慢,作业比小爷我还重要?”“我看中一套房,带院子。等你回来,我们就有自己的家了。”……最后一条信息,停在一场烟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