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怕有用吗?”

“怕,就不能让我活下去。”

“怕,也不能改变我被当成一件礼物送来北燕的事实。”

他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讶异,随即化为一抹了然。

“沈相把你教得很好。”

我心底冷笑。

沈渊,我的好父亲,他教我的只有如何成为一颗有用的棋子。

“太子殿下费尽心机求娶我,想必也不是贪图我的美色。”

我将问题直接抛了回去。

与其被动地等待审判,不如主动掀开底牌。

萧珩靠向椅背,姿态闲适,但那份审视从未消失。

“你的确不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

他言辞坦率得近乎刻薄。

“但你是最特别的一个。”

“在国宴上,面对构陷,你不卑不亢,冷静脱身。那份胆识,寻常女子没有。”

“更重要的是,你是沈渊的女儿。”

他的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我们之间这桩婚姻的本质。

没有情爱,只有赤裸裸的利益和算计。

我就是他插在南朝心脏的一根钉子,一块敲门砖。

“所以,太子殿下需要一个聪明的合作者,而不是一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废物。”

我替他说完了后半句。

“没错。”

他毫不避讳,“我需要你活着,好好地活在北燕,活在我的太子府。”

“只要你安分守己,做我需要你做的事,我保你一世安稳。”

一世安稳。

多么诱人的承诺。

我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精明的商人。

“我的要求很简单。”

“活下去。”

“仅此而已。”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

许久,他点了点头。

“成交。”

两个字,为我们这段荒唐的婚姻定了性。

我们是搭伙伙伴,是盟友,在一场名为“生存”的牌局里,暂时坐在了同一边。

马车继续前行,气氛却不再那么紧绷。

窗外的景致一日比一日荒凉。

七日后,车队进入了两国交界的一处狭长山谷。

这里名为“断魂谷”,两侧是高耸入云的峭壁,只有中间一条狭窄的通路。

我掀开车帘的一角向外望去。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我的心脏。

我翻看过母亲留下的所有地理图志,这里是绝佳的伏击地点。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响起。

一支淬着寒光的箭矢,携着致命的杀气,狠狠钉入我身侧的车壁。

箭羽嗡嗡作响,仿佛死神的狞笑。

“有埋伏!”

护卫的嘶吼声瞬间被四面八方涌来的喊杀声淹没。

无数黑衣人从山壁两侧如鬼魅般涌出,他们手持制式统一的弯刀,身法诡异,招招致命。

车厢剧烈地颠簸了一下,停了下来。

萧珩的反应极快,他一把将我拽离窗边,自己则拔出腰间软剑,神情冷峻。

“是山匪?”

我隔着车壁的缝隙向外看,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那些人行动间配合默契,进退有度,哪里是乌合之众的山匪。

他们的身形,他们出刀的角度,甚至握刀的姿势……

我太熟悉了。

那是父亲一手训练出来的暗卫。

是他最锋利的一把刀,是他最忠诚的一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