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别难过，小月会接替哥哥，做您未尽之事。”
一个迟暮之年的老人，我管他叫哥哥？
这对吗？
算了，先不想了。
既然选择做这重定人间善恶的执秤人，又何惧这代价。
我咬牙剃了妖骨换得了法器，咽下喉咙涌出的腥甜，强撑着回了家。
我妖力减退，寿数缩减，来时3天路程竟走了七天。
我按照神医的指令开启了法器，一阵金光闪过，刺的我闭上了眼睛。
待我再睁开，周围已变了模样。
我独自飘在空中，出现在了河边森林里。
一阵脚步声响起，我回望过去。
“谢、长生？”
5.
“不，这是谢长生残缺的那一缕魂魄。”
他似看不见我，也听不到我说话，我只能跟着他，再做打算。
我跟着谢长生，旁观了他的一生。
他依然叫谢长生，只不过这次，他是一只妖，却喜欢人间的生活，经常扮做书生，和人类称兄道弟、探讨学问。
他努力科考，竟也当上了探花郎，深受陛下喜欢，一时间风头无两。
可好景不长，谢长生太过出众又无背景撑腰，遭人嫉妒，被最信任的人族朋友背叛，被捉妖师重创，妖丹濒碎，身心俱疲。
谢长生一生与人为善，甚至约束同类，努力自证妖并非皆恶。
但追杀他的捉妖师和冷漠的世人用现实告诉他：“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的所有坚持成了一个笑话。
谢长生躲在一个破败的山神庙里，只想安静地等待妖力散尽，化为枯骨。
就在这时，微弱的、猫儿一样的哭声打破了死寂。
谢长生的睫毛颤动，那死寂的眼中闪过极其微弱的烦躁和被打扰的不悦。
哭声持续着，顽强又可怜。
谢长生极其艰难地、挣扎着抬起头，循着声音望去。
月光下，庙门槛外的角落里，一个破旧的襁褓被随意丢弃在那里，里面的婴儿小脸冻得发紫，哭声已经变得断断续续。
他被他所厌弃的人族幼崽，用最本能的方式，绊住了迈向死亡的脚步。
谢长生收养了那婴儿，他在月光下，一眼就看到了她，便起名为小月。
谢长生为妖，容颜不改，为避免麻烦，让小月叫他“哥哥”。
他教小月识字、读书，教小月公道与正义，用仅剩的妖力为小月驱寒、捕猎。
谢长生看着小月从婴孩长成少女，依赖逐渐变为依恋。
情意在岁月间，不声不响的蔓延。
他们相爱了。
可谢长生是妖，寿命漫长，小月是人，韶华易逝。
他深知这不伦的情感不应产生，却无法控制。而小月，眼中早已只有这个无所不能、温柔纯善的“哥哥”。
可命运向来喜欢开玩笑，小月出门采药时，跌落山崖，划瞎了双眼，摔碎了心脉，药石无医。
谢长生悲痛欲绝、心如刀割，倾尽此生妖力，将双眼和妖丹换给了小月。
小月醒来后，谢长生已经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虚弱不堪的眼盲老人，但他依旧朝小月笑的温柔又缱绻。
谢长生失去妖丹散尽妖力、容颜衰老却还能笑着安慰小月：“这样也好，能让小月看一看我变成老头的模样。”
谢长生与小月相守了二十个年头。
谢长生的死，是在一个阳光很好的午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