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缓了语气，说道：“你能想通最好。你放心，朕答应你的补偿，一定……”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就已经走进了内殿，将他和苏婉儿那令人作呕的表演，隔绝在门外。
晴儿跟了进来，担忧地看着我：“娘娘……”
我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那个面色苍白，眼神却亮得惊人的女人。凤冠霞帔，华丽无比，却像一个沉重的枷锁。
我抬手，用力地，将头上的九龙四凤冠摘了下来，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然后是凤袍，耳坠，臂钏……我将所有象征着皇后身份的东西，一件件剥离下来，就像蜕下一层束缚了我十年的皮。
最后，我只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白色中衣。
我从妆台最底下的一个暗格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用玄铁打造的令牌。
令牌上刻着一个狰狞的兽首，那是上古神兽“玄武”的图样。
这是玄武门的调兵令。
先帝在世时，我父亲林帅功高盖主，引得朝野忌惮。先帝为了安抚，也为了制衡，特赐下此令。持此令者，可见令如见帅，可调动驻守京城北门，也就是玄武门的三千禁军。
这三千禁军，都是当年跟着我父亲出生入死的老部下，是林家军的旧部，他们只认林家的帅令，不认皇帝的圣旨。
父亲临终前，将此令交给我，他说：“昭儿，此乃护身符，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动用。但若有一日，萧玄负你，林家绝不可任人宰割。”
我一直以为，我永远都用不到它。
我看着手中的令牌，它在烛光下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
万不得已……
萧玄，这都是你逼我的。
我将令牌紧紧握在手心，转身对晴儿说：“晴儿，去找一套太监的衣服来，越不起眼越好。快！”
晴儿虽然不明白我要做什么，但看到我眼中不容置疑的决绝，她不敢多问，立刻领命而去。
很快，她找来了一套小太监的衣服。
我迅速换上，将长发用布条束起，藏在帽子里，又用锅底的灰抹了抹脸，对着镜子一照，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娘娘，您这是要……”晴儿的声音都在发抖。
“晴儿，你怕吗？”我看着她。
她咬了咬唇，用力地摇了摇头：“奴婢不怕！娘娘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
“好。”我点了点头，“从现在起，不要叫我娘娘，叫我……林哥。”
我带着晴儿，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从长信宫的后门溜了出去。
萧玄大概以为我正在伤心欲绝地收拾行囊，准备去冷宫了此残生，所以长信宫的守卫格外松懈。
我们一路避开巡逻的侍卫，专挑偏僻的小路走。皇宫的地图，早已刻在我的脑子里。哪里有暗道，哪里守卫薄弱，我一清二楚。这都是当年陪着萧玄争夺皇位时，我熬了无数个夜晚研究出来的。
没想到，如今却用在了逃离他这座华丽牢笼的路上。
夜色如墨，寒风刺骨。
我的心，却像一团燃烧的火。
父亲，哥哥，你们在天有灵，看着吧。女儿不会让林家的血白流，更不会让你们用命换来的江山，落在一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手里。
他既然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我们花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有惊无险地来到了皇宫的北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