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了顿,继续说。
“我再不济,也还是皇帝亲封的一品诰命。我的用度,再怎么削减,也不可能比浣衣局的宫女还低。所以,这顿饭,要么是你们贪了我的份例,要么是你们欺上瞒下,把我的伙食标准私下降了。”
我端起那碗糙米饭。
“贪墨宫份,杖责八十,发往边疆为奴。欺瞒主上,罪加一等。你,想选哪个?”
小太监的脸,瞬间就白了。
他扑通一声跪下,头磕得砰砰响。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是……是管事公公吩咐的!他说废后……说您这边,随便应付一下就行了!”
我把碗放下。
“回去告诉你们管事。我周檀,人是在冷宫,但脑子没坏,规矩也还记得。明天,把这个月该有的份例,一分不少地送过来。不然,我就亲自去一趟内务府,跟他们聊聊账本的事。”
小太监屁滚尿流地跑了。
含玉看着我,眼睛里全是星星。
“娘娘,您太厉害了!”
我摆摆手。
“对付小鬼,就得讲规矩。他们最怕这个。”
这皇宫,就像个巨大的公司。
皇帝是董事长,皇后是CEO,妃子是部门经理。
我现在虽然被下放了,但级别还在。
只要我还懂公司的规章制度,就没人能把我当临时工欺负。
这一夜,我睡得特别香。
这是我嫁给萧元澈三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没有噩梦,没有算计,只有窗外沙沙的风声。
我甚至做了个梦。
梦见我开了一家公司,专门给古代女性做职业规划。
第一个客户,就是我自己。
第二天,内务府果然送来了正常的饭菜。
两荤两素,还带着一壶热汤。
送饭的太监,是昨天那个管事,点头哈腰,脸上堆满了假笑。
我连眼皮都懒得抬。
打发了他们,我和含玉安安稳稳地吃了顿饭。
吃完饭,我就把那几本从翊坤宫带来的账簿摊开。
这里面,记录着整个后宫,乃至半个内务府的开支流水。
每一笔钱,去哪儿了,谁经手的,记得清清楚楚。
这是我当皇后三年,唯一觉得有点意思的事。
萧元澈以为我在看话本,那些妃子以为我在学女红。
没人知道,我把整个皇宫的钱袋子,摸了个透。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
上午看账本,下午在院子里种菜,晚上跟含玉下棋。
我甚至还用泥巴糊了个小灶,偶尔给自己开小灶。
含玉一开始还愁眉苦脸,现在也跟着我一起,在院子里翻地。
她说,这日子,比在翊坤宫舒坦。
在翊坤宫,每天都要提心吊胆。
怕说错话,怕做错事,怕皇帝今天又宠了谁。
在这里,天大地大,我们最大。
一个月后,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了。
那天下午,我正在给刚发芽的小青菜浇水。
院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深青色太监服的人,走了进来。
他很高,身形笔直,不像一般的太监那样弯腰驼背。
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抬着一个大箱子。
我认得他。
卫七。
司礼监掌印太监,皇帝身边最信任的人。
他从不参与后宫的任何争斗,像个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