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苍衍尊者捡回来的小乞儿?”
一道带着探究的声音刺破山间的寂静,拾心垂着的眼睫颤了颤,却没抬头。
她能感觉到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背上,像细小的针,却扎不进她早已被苦难磨厚的心房。
“她看起来好小欸。”
又一个声音响起,带着点天真的讶异,“瞧这身子骨,风一吹都要倒似的,能爬得上去?”
“何止是小,她连引气入体都没做到呢。”有人压低了声音,语气里藏着几分不解,“苍衍尊者虽然素来严苛,收的弟子哪个不是天赋异禀的奇才?对她这样的普通人,是不是太苛刻了些……”
“欸!慢些,别摔着!”突然一道急切的女声响起,“这路上都是碎石。”
议论声、担忧声像山间的风,在耳边绕来绕去,拾心却只闷着头,一步一步踩着碎石路往上走。
粗布鞋子早已被磨得薄透,尖锐的石子硌着脚心,疼得她额头冒冷汗,可她攥着衣角的手却越收越紧——这些话,比她知道听到的好多了。
苍衍尊者说过,只要她能在一刻钟内登上这山顶,就收她为徒。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拾心的思绪飘回了不久前的寒冬。
她无父无母,是奶奶在雪地里把冻得浑身青紫的她抱回了破屋,耗尽最后一点积蓄抓药,才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那十年,日子苦得像嚼黄连,祖孙俩靠奶奶缝补浆洗过活,可只要奶奶把热乎乎的窝头掰给她一半,用粗糙的手摸她的头说“心心要长壮些”,她就觉得心里甜得发慌。
可那么好的奶奶,却在她怀里没了呼吸。
她永远记得那三个黑衣人,狞笑着说她生来就是当炉鼎的命,要抓她回去。
奶奶扑在她身上护着她,却被其中一人亲手扭断了脖子。
她以为自己也要死了,直到九天雷云翻涌如墨,天地间的灵气骤然凝固,连呼啸的风都似被掐住了喉咙,不敢动弹。
她才睁开紧闭的双眼。
云层深处,身影未现,先有一股苍古厚重的气息弥漫开来。那气息不似刀剑般凛冽,却重得像开天辟地时的第一缕尘埃,掠过之处,山间奔涌的罡风悄然平息,连天际狂暴的雷声都似被无形之手按住,只剩闷闷的低吼,像巨兽在忌惮。
待云层缓缓分开一线,拾心才看清,那虚空之上立着一道玄衣身影。
衣袂不随风动,发梢不染纤尘,周身没有半分灵力外泄,可天地万物都似以他为中心流转——远处的星辰为之黯淡,近处的山川为之低伏。
“苍衍尊……”那个杀了奶奶的黑衣人,此刻却颤着声音吐出这三个字,话音刚落,一股无形的威压便从九天压下。
明明是她眼中无法战胜的恶魔,此刻却像受惊的狗般匍匐在地,浑身发抖,再没了半分嚣张。他们对视一眼,化作一阵浓雾逃窜,连回头都不敢。
是苍衍尊者救了她,但救不了奶奶。
拾心奋力抓住了她的衣角,“求你,帮帮我。”
所以她必须成为他的徒弟,必须修炼,必须亲手斩了那三个凶手,为奶奶报仇。
身边跟着的人越来越多,都是穿着宗门弟子服饰的少年少女。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没人像以前那些街坊邻居般,指着她的破衣服说“野孩子”,也没人嘲笑她走得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