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我终于鼓起勇气声音沙哑的说道:‘’周屿。”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
我从口袋里摸出那张被我攥得皱巴巴的纸,递到他面前。
“我生病了,很严重。”
“我需要那笔钱,做手术。”
黑暗中,他沉默了一瞬,然后摸索着打开了床头灯。
刺眼的光线下,他接过那张确诊单,扫了一眼。
没有担忧,没有惊慌。
他皱起了眉。
“知意,今天不是愚人'节。为了让我把钱要回来,你连这种谎话都编?”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烦的指责。
谎话?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我看着他满是质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是真的,你可以打电话问医生,报告上有他的电话。”
他脸上的不耐烦变成了烦躁。
他抓了抓头发,从床上坐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钱已经给出去了,房产合同都签了,哪有要回来的道理?”
他停下脚步,看着我,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
“那边是绝症,活不了多久了。你这个……是中期,应该没那么急吧?”
我的血,一寸一寸地凉了下去。
他竟然在权衡。
他竟然在拿我的命,和一个陌生人的生命做比较。
然后,他判定,我死得没那么快,可以再等等。
第二天一早,我还没从彻骨的寒意中缓过神,一个陌生的号码就打了进来。
是周屿的母亲。
电话一接通,尖锐刻薄的咒骂就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沈知意你个丧良心的!我们周屿做点善事,你就见不得他好是吧?”
“为了钱,连生癌这种瞎话都编得出来!你安的什么心?是不是想咒我们家周屿!”
“装病逼男人,真是晦气!不要脸!”
我握着手机,大脑一片空白。
周屿就坐在我对面,他抢过电话,对他母亲说了几句。
然后,他把电话挂断,递还给我。
没有一句解释,没有一句安慰。
他看着我,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冰冷和厌弃。
“知意,你冷静一下,别这么自私。”
自私?
我用我们两个人的未来,去救我自己的命,是自私?
而他,用我的救命钱,去给他自己脸上贴金,就叫善良?
我挂掉电话,看着这个我爱了五年的男人,忽然觉得无比陌生。
心底最后一丝温情,也被这句话彻底碾碎。
我没再和他争辩一个字。
我冷静下来,打开电脑,在搜索框里,鬼使神差地输入了一个名字。
姚晶,一个尘封已久的社交账号跳了出来。
周屿的白月光,当年一声不吭出了国,是他心里过不去的坎。
账号的共同好友里,有一大串我和周屿都认识的人。
我点了进去。
最新一条动态,是三天前发的。
一张照片,一个清秀的女人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笑得温柔恬静。
配文是:“新生活,新开始。”
而那张照片的背景墙上,挂着一件装裱起来的白衬衫。
那件衬衫,我再熟悉不过。
是周屿大学时最爱穿的那一件,他说过,那是他青春的纪念。
原来,所谓的绝症孤儿,所谓的姚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