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终于爬到一层，从一个不起眼的货运通道钻出来，重新呼吸到外面冰冷的、带着汽车尾气味的空气时，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大街对面，灵眸科技那栋宏伟的、此刻却陷入一片诡异黑暗和混乱的大楼，像一个垂死的巨人。
他拉紧夹克的领子，低着头，迅速混入了街边慌乱的人群中。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但在他眼里，已经失去了所有虚假的魅力，只剩下冰冷的、机械的光污染。
路，还长着呢。他摸了摸口袋里那个硬邦邦的U盘，感受着它传来的、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温度。
他得活下去。至少，得让有些人，不能再这么心安理得地，把别人的痛苦，明码标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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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像只受惊的兔子，一头扎进了城市夜晚浑浊的脉搏里。冰冷的空气裹挟着汽车尾气、街边小吃摊的油烟味，还有若有若无的尿骚气，一股脑儿灌进他的肺里，呛得他直咳嗽。可他顾不上了，这混杂的、真实的、甚至有点肮脏的气味，比灵眸科技大楼里那经过层层过滤、带着消毒水味儿的“纯净”空气，不知好闻多少倍！
他娘的，总算逃出来了！他一边沿着人行道快步疾走，一边下意识地回头张望。灵眸大厦那片区域依旧漆黑，只有警车和工程抢险车的顶灯在旋转，像一群烦躁的萤火虫。远远还能听到隐约的警笛声，分不清是冲着他来的，还是去处理那场诡异的全城大停电。
“园丁”……到底是谁？那条没头没尾的匿名信息，像个鱼钩，在他混乱的脑海里晃荡。是敌是友？为什么帮他？他摸了摸贴身口袋里那个硬邦邦的U盘，感觉它像块烧红的炭，烫得他心慌。这里面装着的，可是能炸翻天的东西！负面情绪收割……操纵市场……李哲那张道貌岸然的脸在他眼前晃过，林墨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脑门，恨不得现在就找个地方把这一切公之于众。
可……然后呢？灵眸科技树大根深，李哲更是被捧上神坛的技术偶像。就凭他这个“患有抑郁症”、“因工作失误被公司调查”（王胖子肯定会这么编排）的前程序员的一面之词？谁会信？搞不好第二天他就“被精神病”或者“意外身亡”了。这世道，有钱有势的，想让个小人物消失，法子多了去了。
他得找个地方藏起来，从长计议。
不敢用身份证，他只能沿着灯光昏暗的小巷子乱窜。这里是城市的褶皱，是霓虹灯照不到的阴影。破旧的居民楼挤挤挨挨，阳台晾晒的衣服在夜风里飘荡，像一面面投降的白旗。网吧、按摩店、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散发着廉价的荧光，几个醉汉靠在墙根，含糊不清地唱着跑调的歌。
他拐进一家看起来最不起眼，连招牌都缺了笔画的“友朋网吧”。网管是个顶着鸡窝头、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的小年轻，正戴着耳机噼里啪啦地打游戏。“开台机子，临时卡。”林墨压低声音，把几张皱巴巴的现金从柜台下面塞过去。
网管瞥了他一眼，没接身份证，只是熟练地撕了张手写的小纸条给他，上面是机位号和密码。“二十块一小时，矿泉水五块。”语气淡漠得像在谈论天气。
林墨找到那个角落里的机位，老旧的大头显示器散发着热量，键盘油腻腻的。他深吸一口气，插上U盘。读取指示灯闪烁，他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