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慕容雪看着眼前这个她爱了三年、甚至愿意用所剩无几的生命去陪伴的男人,他眼底的恨意那么真实,那么彻底。所有的辩解,所有的坚持,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意义。她颤抖着拿起笔,冰凉的笔杆几乎握不住。在同意书家属签字栏旁边,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慕容雪。笔画歪斜,如同她此刻破碎的心。

签完字,她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下去。保镖松开了手,她像一片落叶,跌落在冰冷的地上。视线模糊中,她看到陆时衍冷漠地转身,再次面向窗外,留给她的,依旧是那个决绝而冰冷的背影。

那场雨夜之后,慕容雪失去的不仅仅是那个未成形的孩子。

陆时衍收回了他们曾经共同居住的公寓,那间她精心布置、以为会是“家”的地方。她的所有物品,被粗暴地打包扔到了她婚前自己买下的一套老旧小一居室里。同时,他冻结了她所有的银行卡,切断了她的经济来源。

这还不算完。在他们共同的朋友圈,乃至整个相关的商业圈子里,陆时衍放出话来,将慕容雪描绘成一个心机深沉、为钱上位不择手段,甚至因嫉妒而谋害他“挚爱”青梅竹马林薇薇的恶毒女人。

一时间,慕容雪声名狼藉。原本因为她的翻译才华和编辑能力而向她抛来橄榄枝的出版社、文化公司,纷纷找借口终止合作或拒绝录用。甚至连她常去兼职的一些小型翻译项目,也莫名地黄了。她试图去找工作,但面试官要么眼神闪烁,要么直接委婉地告诉她:“慕容小姐,我们公司庙小,恐怕不太适合您。”

寒冬凛冽,慕容雪裹紧了她那条灰色的旧围巾,走在人潮汹涌的街头,却感觉比任何时候都要孤独。化疗后的身体本就虚弱,小产更是雪上加霜。她常常感到头晕、乏力,胃部时不时传来熟悉的绞痛。

偶尔,在她几乎山穷水尽的时候,会发现常去的那家街角面馆,她的账户里莫名多出了一小笔充值额度,刚好够她吃几顿热汤面。或者,当她被一些不怀好意、可能是陆时衍竞争对手的人纠缠时,总会有不明身份的人出现,将那些人驱散。

她曾有过一丝荒谬的幻想,是不是陆时衍……但很快,这幻想就被现实击碎。

一次,在她好不容易接到一个紧急的文档翻译工作,熬夜完成后去交付的路上,胃痛突然加剧,她扶着墙忍不住干呕,甚至咳出了一点血丝。恰在此时,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停在她身边。

车窗降下,露出陆时衍那张俊美却冰冷的脸。他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色和嘴角未来得及擦净的血迹,眼中没有半分关切,只有浓浓的讥讽和厌恶:“慕容雪,在我面前就不用演这种装可怜博同情的戏码了。薇薇需要静养,你离她远点,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说完,车窗升起,车子绝尘而去,溅起的泥水弄脏了她洗得发白的裤脚。

慕容雪站在原地,冬日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她的脸颊。她慢慢直起身,用围巾角仔细擦去嘴角的血渍。心底最后一点微弱的火苗,也彻底熄灭了。

她想起三年前,也是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季节,一场国际翻译论坛上,当时还是新人的她,因为准备充分,在陆时衍的公司代表遭遇技术术语卡壳时,及时出声解围。会后,那个在台上光芒四射、冷静睿智的男人,竟主动走到她面前,将带着他体温的昂贵外套披在她肩上,声音是少有的温和:“外面冷,穿上吧。以后……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