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萧帆！你死哪去了？又在外面鬼混！这个月的房贷你还想不想交了！”
“爸，老师说要交补习费，三百。”
“爸，我鞋破了。”
萧帆猛地睁开眼，天花板上是出租屋特有的、发黄的霉斑。汗水浸透了T恤，黏糊糊地贴在身上。
又是这个梦。
他喘着粗气，摸过床头的手机。凌晨四点，屏幕的冷光照亮了他42岁的脸，疲惫，沧桑，眼角是抹不平的皱纹。
手机屏幕上，是他和一个叫“美杰”的女人的聊天界面。
美杰：“晚安，早点休息，别太累了。”
这是他生活里唯一的光。
萧帆，南粤省嘉城市人，41岁，三个孩子的爹。老婆黄脸婆，孩子讨债鬼，婚姻是一地鸡毛。为了撑起这个家，他摆过地摊，开过滴滴，现在每天骑着电瓶车穿梭在城市里送外卖，活像个永不停歇的陀螺。
他的人生，一眼就能望到头。直到三个月前，他在一个中年人交友软件上，认识了曹美杰。
曹美杰，杭州人，某星级酒店的部门经理，39岁，离异，没有孩子。她的朋友圈里，有西湖的落日，有龙井的茶香，有精致的生活和明媚的笑容。
那是萧帆做梦都不敢想的生活。
他们聊得很投机，她从不嫌弃他没钱，反而总安慰他，说他是个有担当的好男人。萧帆那颗早已被生活磨得粗糙不堪的心，第一次感觉到了被尊重。
他甚至产生了一个荒唐的念头：等孩子们都大了，他就去杭州找她。
“叮咚。”
手机又响了，是老婆发来的微信：“明天你大侄子结婚，礼金两千，你记得准备。”
两千？他这个月玩命跑到现在，也就赚了三千多。
萧帆把手机往旁边一扔，烦躁地抓着头发。他下了床，走到窗边，看着凌晨四点的城市。远处高楼林立，霓虹闪烁，没有一盏灯是为他而亮的。
无尽的疲惫和绝望，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活着，真他妈的累。
第二天，萧帆照常去送外卖。中午最忙的时候，他接了个送去市中心最高档写字楼的单子。
等电梯的时候，他还在想那两千块钱的礼金。老婆肯定又要大吵一架，说他没本事，窝囊废。这些话，他听了十几年，耳朵都快起茧了。
他走进电梯，按下48楼。电梯门缓缓关上。
就在电梯上升到30楼时，整个轿厢突然猛地一震，所有的灯光瞬间熄灭！
“哐当——！”
电梯发出一声巨响，然后急速下坠！
失重感猛地袭来，萧帆的大脑一片空白。外卖洒了一地，汤汤水水流得到处都是。
他想起了曹美杰。
他还没见过她，还没去过杭州，还没看过西湖的落日。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不知过了多久，下坠停止了。电梯里一片死寂，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他摸出手机，屏幕碎了，但还能亮。没有信号。
他拼命地按着紧急按钮，用拳头砸着电梯门，嘶吼着：“来人啊！救命！”
回应他的，只有死一样的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恐惧和绝望啃噬着他的神经。他蜷缩在角落，脑子里走马灯似的闪过自己失败的一生。如果……如果能重来一次……
“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