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晚上的聚餐，气氛微妙，大家都刻意避开工作和白宇的腿伤。

直到一位老队员，喝多了感慨道。

“说起来，还是怀念昭昭和白宇搭档的时候，那真是咱们支队的黄金时代。”

“就城南那次连环绑架案，你俩配合得多默契，简直神了！”

话题打开，几位老队员也纷纷陷入回忆。

言语里满是对白宇当年的钦佩。

白宇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心底泛起一阵酸意，他慌忙垂下眼。

时鸣的声音适时响起：“王哥说的都是老黄历啦，白宇哥当年确实厉害，和厉队创造了传奇。”

“不过时代不一样了，现在犯罪手段日新月异，要是靠老办法，效率太低了。”

他话锋一转，“就像上次那起跨国电诈，要不是引入了最新的犯罪心理侧写，根本不可能那么快锁定嫌疑人。”

时鸣带着崇拜看向厉昭昭。

“也多亏厉队当时决策果断，全力支持新技术上线。”

厉昭昭抬起眼，语气冷静：“嗯，科技强警是趋势，你在这方面适应很快。”

被夸奖的时鸣脸上闪过红晕。

“我还差的远呢，有位代号‘预言家’的犯罪侧写大师才是真的厉害，听说他有意和我们系统合作，要是能和他交流，我就是死也值了！”

时鸣的语气热烈，丝毫不知道，那位他口中崇拜的不行的“预言家”，正是此刻坐在对面，沉默寡言的过时前辈——白宇。

他安静地坐在角落，听着众人热烈地讨论着新案例，像一个被隔绝的旁观者。

那些熟悉的术语，熟悉的案件类型，甚至熟悉的战友，都变得陌生起来。

他低头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尖微微发凉。

时鸣的语气自信，厉昭昭偶尔的回应简短却带着认可。

他们之间的默契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在他千疮百孔的心上。

曾经他也是这其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如今却连插话的立场都没有。

老队员的话勾起了他太多回忆。

城南绑架案是他和厉昭昭的成名战，两人背靠背，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想法，生生从歹徒手里救回了七名人质。

那是她看他的眼神，带着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欣赏。

一如现在望向时鸣的目光。

白宇端起水杯，借喝水的动作掩盖微红的眼眶。

不能再想了，那些过去，每想一次，都是凌迟。

他悄悄推动轮椅，无声无息地离开。

白宇回到曾经和厉昭昭共同生活了五年的家，心情复杂。

这里承载了他们太多甜蜜的回忆。

她会手忙脚乱地为他做宵夜，他会窝在沙发上看案卷，等她一起休息。

每一个角落，似乎还残留着当初的温度，

他开始安静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动作很慢，像是在和过去一点点告别。

只是，没想到厉昭昭会跟来。

她站在门口，沉默片刻开口：“你可以继续住在这里，当时情况紧急，离婚只是权宜之计。”

白宇动作一顿。

多么轻巧的四个字，轻易地否定了他们的感情，也否定了他所有的痛苦。

连头也没回，他平静开口。

“不必了，这里已经不属于我了。”

下一秒，时鸣的声音响起：“昭昭，怎么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

他走了进来，目光落在白宇的行李上。

“白宇哥，需要我帮忙吗？”

说话间，时鸣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相框。

“啪！”

玻璃碎裂的声音清脆刺耳。

那是厉昭昭求婚成功后，朋友抓拍的瞬间。

照片里，厉昭昭紧紧抱着他，笑容灿烂，他则满脸幸福地依偎在她怀里。

时鸣惊呼一声，慌忙蹲下去捡：“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他手忙脚乱，手指瞬间被玻璃碎片划破，渗出血珠。

“别动！”

厉昭昭脸色一变，立刻上前握住时鸣的手，语气紧张。

“怎么这么不小心，疼不疼？”

她几乎是半贴着时鸣将他拉起来，快步走向卫生间，“先清理一下。”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一眼地上的碎照片。

也没有看一眼僵在原地的白宇。

他缓缓滑下轮椅，颤抖着手指，轻轻拂去照片上的碎玻璃渣。

照片上的笑容依旧灿烂，却像是对他最大的讽刺。

她对时鸣的紧张呵护，对这张象征他们爱情起点照片的漠视，形成了残忍的对比。

他终于明白，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再也拼不回去了。

白宇深吸一口气，将照片收进行李的最底层，毅然推着行李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