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出院那天，温岁办完手续，正好在门口碰到同样出院的周砚和阮棠。
周砚搂着阮棠，看到温岁，沉默了一下，还是主动走过来，目光落在她额角那块结痂的伤疤上，语气有些生硬地问：“你头上这伤……怎么回事？”
温岁看着他，心底一片冰凉：“那天不是你撞的我吗？”
周砚怔了一下，眉头微蹙，似乎努力回忆了一下，才神色一变：“当时太着急了，没注意到。对不起，岁岁。”
然后他话锋一转，“不过既然你也受了伤，阮棠也不跟你计较了，上次你静音我手机的事，就算扯平了。”
他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像是在哄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岁岁，以后别再这样了。我和阮棠就差最后30个任务了，马上就能彻底结束。你再忍一忍，我们就能回到从前了，何必非要针对她呢？”
回到从前？
温岁在心里悲凉。
回不去了，永远都回不去了。
周砚见她不说话，以为终于把她哄好了，松了口气，语气轻松了些：“这些天我得抓紧时间陪阮棠做任务，可能没太多时间陪你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温岁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温岁从阮棠的朋友圈里，看到他们到处“做任务”的照片。
在游乐场坐摩天轮，在情侣餐厅互相喂饭，甚至……在电影院的最后一排接吻。
有些事，甚至是周砚以前嫌幼稚或者没时间从未陪她做过的。
如今，他和阮棠倒是做得无比自然，更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温岁只默默地看着，然后安静地收拾去清华的行李。
直到开学前一天，周砚来找她。
他看着她收拾好的行李箱，语气随意地问：“岁岁，行李都收拾好了？明天我……”
话没说完，他的手机又响了，是阮棠专属的铃声。
他接起，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一丝温柔：“怎么了？……嗯，好，我知道了，马上来。”
挂断电话，他语速加快了对温岁说：“岁岁，明天我不能和你一起去报到了。阮棠那边系统新发布了任务，要求我和她在江大校园拍一整天的情侣vlog，还强调……只能有我们两个人。”
他顿了顿，视线掠过她沉静的脸，又补充道，“你要是跟去，看到那些内容……心里肯定不舒服。反正任务就差最后几件了，很快就能全部结束。你先自己去报到，等我陪她做完，立刻就去找你。行不行？”
他说完这番话，已经做好了温岁会不高兴、需要他费些心思哄她的准备。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温岁只是抬起头，异常平静地看着他，然后干脆地回答：
“好。”
没有质问，没有委屈，甚至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如此干脆利落，反而让周砚愣了一下，心里莫名闪过一丝怪异的感觉。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手机又催命似的响了起来。
“……好，我知道了，马上来。”他挂掉电话，最终只是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匆忙：“那就这么说定了！学校见！”
他转身离开得很快，因此也完全没有听见身后温岁那句轻得几乎听不见的。
“再也不见。”
翌日，机场大厅人流熙攘。
温岁独自拖着行李箱办理值机，一抬眼，却正好看见不远处的安检口，周砚和阮棠正并肩站着。
阮棠亲昵地挽着周砚的胳膊，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
看到温岁，阮棠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突然踮起脚尖，飞快地在周砚侧脸上亲了一口。
周砚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但并没有推开她，反而下意识地握紧了她的手，十指紧扣。
看来，他们的情侣vlog任务，从这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温岁自嘲地笑了笑，面无表情地转过身，走向了与他们截然相反的、飞往北城的登机口。
一南一北，背道而驰。
……
两周后，江城大学。
周砚陪着阮棠，终于做完了系统规定的99件情侣任务。
踏出阮棠宿舍楼的那一刻，他忽然想起这段时间对温岁的冷落，心里一紧，立刻想去找她，
却猛地意识到，他甚至不知道温岁住在江大哪栋宿舍。
他匆忙掏出手机，给温岁发消息：
「岁岁，任务全部完成了。
你在哪？在做什么？
我现在就去找你。」
他紧握着手机，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
等了很久，终于等来她的回复。
只有一行字，冷静得像冰，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心上：
「在清华。
正要接学长递来的情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