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爱在崩塌后》
苏棠搬出了陆家的别墅那晚，冷雨如刀，天灰地暗，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她的心碎做着哀悼。
她拎着两个行李箱站在街边，浑身早已被雨水浇透。手机早就关机了，她不想接任何人的电话，不想听任何解释，也不愿再回头看那个曾经让她心甘情愿为之沉沦的地方。
出租车缓缓驶来，她低头钻进去，报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地址。
——一家偏远殡仪馆的宿舍楼。
这个地方荒僻而冷清，没有人会想到堂堂苏家千金会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她摘掉了首饰，剪去了曾经一头温婉的长发，把自己变成了“周棠”，一个在死亡与悲伤之间游走的化妆师。
她不再哭了。
因为她知道，哭没有意义。曾经那一夜的流产和背叛，如潮水般反复在她脑中冲刷，像一根根细针，将她的神经一寸寸扎透。
那时，她在医院醒来，发现自己下身一片血红。医生告诉她胎儿没保住。她还没来得及悲伤，陆沉渊就拿着那张所谓的“出轨视频”冲进病房。
“你居然敢背着我和我叔叔苟且？苏棠，你真恶心。”他的手掌落在她脸上，响亮的一巴掌，抽得她耳鸣心碎。
她试图解释，试图挣扎，试图拉住他的手……可他根本不听。他冰冷的眼神里，满是嫌恶与愤怒。她看到他亲手撕毁了产检报告，冷漠签下离婚协议，摔到她面前。
她那时才明白，陆沉渊，从来就没信过她。
她签下协议时，心就死了。
那一纸离婚协议，不仅终结了他们的婚姻，更掐灭了她对这个世界的所有信任与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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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殡仪馆的工作规律而压抑，但苏棠却找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每天，她为逝者擦拭身体、描绘妆容，她学会了面对死亡时的从容与敬畏。与其说她在为逝者服务，不如说是在帮自己慢慢重生。这里没有狗血的豪门恩怨，也没有爱恨情仇，只有沉静的安魂香气和哀悼者的泪水。
而她，也终于学会了安静地活着。
“周小姐，又有一具遗体要麻烦你。”前台小刘递过来一份资料，“是车祸致死，据说身份有点特殊，刚刚家属已经签字了。”
苏棠点了点头，接过文件。她并未多想，走进处理室准备工作。直到推开那扇门时，视线落在冰冷的台上——
她整个人，猛地僵住了。
台上的人，还没完全失去生气。脸颊瘦削，皮肤苍白，但五官轮廓依旧熟悉到让她窒息——
陆沉渊。
她几乎是本能地冲过去，颤抖着去摸他的胸膛——
“他……还活着！”她失声大喊。
值班医生匆忙赶来：“别怕，他没死，是重度昏迷，交接的时候出了点误会，送错地方了！”
苏棠的脸色惨白，握着他冰冷的手指，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她的声音颤抖至极。
小刘站在门口解释：“听说是车祸后，一直没人敢通知你家属。刚刚有个急救医生打电话来，说他是被人撞了以后，又被同行陷害，抛弃在废弃工地，好在被一位环卫工发现，送来时命悬一线。”
苏棠脑中轰然一响，世界仿佛陷入了停顿。
她的指尖轻轻掠过他额头上的伤口，眼泪，一滴滴落在他苍白的脸上。
原来，他也不是一直无坚不摧。原来，他也会狼狈，也会落入黑暗。
可为什么偏偏是在她已经放弃的时候，他才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她不知道自己是该怜悯，还是该愤怒。
那一夜，苏棠守着陆沉渊没合眼。直到清晨时分，他的手指微微一动。
她立刻俯身过去，眼里是难以掩饰的紧张和激动。
“苏……棠……”陆沉渊的声音干哑如枯叶，“是你吗……”
她轻轻“嗯”了一声，心酸到说不出话来。
“我……还……活着？”他努力睁开眼，看清楚她的脸，眼角滑下一滴泪，“你……你没走……”
苏棠喉头一紧，强忍着情绪道：“你差点就被当成死人火化了，你知不知道？”
陆沉渊苦笑一声：“这样也好，起码能在你面前……死一次。”
“别说这种话。”苏棠打断他，声音冷了下来，“你欠我的命，不能就这么轻易还清。”
陆沉渊闭上眼睛，像是终于卸下了所有伪装：“那我还活着，是不是老天还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苏棠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也许吧。但我不会原谅你。”
“我不求原谅。”他睁开眼，望着她，“我只求……能再看看你。”
她心如刀绞，却还是转过身离开：“那你就好好活着。因为我要你记得——你曾亲手，杀死了我们的孩子，也杀死了我对你的所有爱。”
门被轻轻带上，苏棠靠在墙上，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
她以为自己已经不爱了，可看到他奄奄一息地躺在冰冷的尸体台上，心还是会痛，还是会软。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
爱不会彻底消失，但它可以被藏起来，被封印，被埋在再也无法触碰的角落。
她再也不是那个会扑进他怀里哭泣的小女孩了。
从今天起，她要走一条完全属于自己的复仇之路。陆家二叔、温婉、那些肮脏的真相，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而陆沉渊，就算他悔得撕心裂肺，也必须亲眼看着她，一步步崛起。
不是为了让他后悔，
而是为了让她自己——不再后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