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默哥……那石头……里面……全是毒虫!……它们在……啃……骨头!……不能……碰!”
石头嘶哑破碎的呓语,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哀鸣,在弥漫着硫磺、血腥和呕吐物恶臭的矿洞里回荡。他小小的身体蜷缩在冰冷的岩石上,剧烈地颤抖着,每一次抽搐都牵扯着刚刚被硫磺粉灼烧过的伤口,带来新一轮的剧痛。暗红的血污和黑色的硫磺粉末混合着呕吐物糊满了他的脸和胸膛,散发着如同腐烂内脏般的恶臭。那双深陷在污垢里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瞳孔因为巨大的痛苦和某种无法言喻的惊骇而剧烈震颤,死死地盯着自己吐出的那滩秽物,又猛地转向陈默那只悬停在伤口上方、蘸着灰黄“毒药”的右手!
毒虫?啃骨头?石头……是在说那暗金矿脉?!
陈默的动作瞬间僵住!蘸着灰黄粘稠液体的破布条距离他右手那暗红肿胀、渗出淡黄液体的伤口只有毫厘!刺鼻的、如同地狱硫磺坑般的恶臭直冲鼻腔,熏得他眼前发黑!
石头的警告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将他从孤注一掷的疯狂中拉回现实!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掌心的伤口——那暗红的肿胀边缘,那细微渗出的淡黄液体……难道……难道这感染的症状,不仅仅是伤口污染,还和……那矿脉里的“毒”有关?!
【警告:宿主伤口感染加剧!检测到未知复合毒素侵蚀(来源:暗金矿脉伴生硫化物)!组织坏死风险:高!全身感染风险:极高!应急消毒剂无法中和毒素!请立即清除坏死组织并使用广谱抗生素!】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死亡的丧钟,在陈默脑海中轰然炸响!
毒素!来自矿脉的毒素!石头看到的“毒虫啃骨头”……是真的?!那暗金矿脉的瑰丽诱惑之下,竟然潜藏着如此致命的剧毒?!
巨大的寒意如同冰冷的钢针,瞬间刺穿了陈默的脊椎!他死死盯着自己那只正在迅速恶化的右手,看着那暗红的色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周围扩散,肿胀感更加明显,伤口深处传来的不再是单纯的剧痛,而是一种……如同万蚁噬骨般的、带着灼热感的麻痹和瘙痒!
不能碰!那灰黄的“消毒剂”只会是火上浇油!
“呃……”陈默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带着巨大恐惧的闷哼!他猛地甩手,如同甩掉一条致命的毒蛇,将那蘸着灰黄粘液的破布条狠狠扔了出去!布条砸在远处的岩壁上,粘稠的液体飞溅开,在岩石上留下灰黄色的、如同溃烂皮肤般的污迹!
怎么办?!没有抗生素!没有血清!什么都没有!难道要像刀疤刘一样,眼睁睁看着自己腐烂而死?!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背靠着冰冷的岩壁,身体因为巨大的恐惧和伤口的恶化而剧烈颤抖!汗水如同瀑布般从额头滚落,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泥灰,滴落在暗红肿胀的右手上,带来一阵更加剧烈的、如同针扎般的刺痛!
“咳……咳咳……”石头再次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又呕出几口带着黑色硫磺粉末的暗红血沫。他蜷缩着,如同被世界遗弃的幼兽,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透过污垢和泪水,惊恐而绝望地看着陈默那只正在被“毒虫”啃噬的手。“默哥……别死……痛……好痛……”他嘶哑地呜咽着,声音里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和一丝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
别死?陈默惨然一笑。这该死的世道,想活下去,怎么就这么难?!
不!绝不!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爆射出骇人的、如同困兽般的凶光!就算是死,他也要剜掉这毒肉!也要从地狱里爬出来!
意念如同濒死的野兽,疯狂地撞向那片冰冷的系统光幕!能量点:0.1点!刚刚涨满!【基础药品】栏里,抗生素的图标依旧是灰色的!无法兑换!
【警告:毒素扩散加速!宿主生命体征临界!】
冰冷的提示音如同催命符!
工具!他需要工具!最锋利、最精准的工具!剜掉腐肉!切开脓包!把那些该死的“毒虫”挖出来!
【基础工具】栏里,那些灰色的图标如同冰冷的墓碑。他的目光瞬间锁定在【标准外科手术刀片(无菌,一盒) - 需能量点0.1点】上!
手术刀片!没有刀柄,只有薄如蝉翼、锋利无比的刀片!足够了!
“兑换!基础工具——标准外科手术刀片(无菌)!”陈默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如同从牙缝里挤出的咆哮!
【指令确认。兑换物品:标准外科手术刀片(无菌,一盒)。消耗能量点:0.1点。剩余能量点:0点。物品具现化中……】
提示音落下的瞬间,一个极其小巧、印着模糊外文字符的金属锡盒凭空出现在陈默左手掌心!
他颤抖着,用左手拇指指甲撬开锡盒边缘。里面整齐地排列着五枚薄如柳叶、闪烁着冰冷金属寒光的……手术刀片!每一枚都锋利得仿佛能切开空气!锡盒内部还有一小块独立的、浸泡在透明液体里的酒精棉片!
成了!最后的希望!
陈默立刻用左手拈起一枚冰冷的手术刀片!那极致的锋锐感透过指尖传来,带来一丝病态的清醒。接着,他用牙齿撕开酒精棉片的独立包装,一股浓烈的医用酒精气味瞬间弥漫开来,暂时压过了矿洞里的恶臭。
没有麻醉!没有助手!没有无菌环境!只有他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巨大的恐惧和右臂的颤抖。将那只暗红肿胀、如同恶魔之爪般的右手,缓缓平放在旁边一块相对平整、冰冷的黑色岩石上!岩石的冰冷触感让伤口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反而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
他左手捏着那枚薄如蝉翼、锋利无比的手术刀片,刀尖微微颤抖着,悬停在伤口上方那片暗红肿胀、边缘已经开始泛出青黑色的皮肉上!
目标——伤口中心那处渗出淡黄液体的最深处!那里是“毒虫”的巢穴!
“呃啊——!!!”
刀尖刺入皮肉的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猛地炸开!瞬间淹没了陈默所有的神经!他喉咙里爆发出非人的惨嚎!身体因为巨大的痛苦而猛地向上弓起,如同被扔进滚油里的活虾!豆大的汗珠瞬间布满额头!
痛!太痛了!比之前任何一次受伤都要痛!仿佛那刀片不是划在皮肉上,而是直接切割着他的神经!
但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龈瞬间渗出鲜血!左手如同被钉死般,强忍着巨大的反作用力,用尽全身的意志力控制着那枚冰冷颤抖的刀片,沿着伤口肿胀发黑的边缘,狠狠地、决绝地切割下去!
“嗤啦——!”
皮肉被锋利的刀片硬生生切开!暗红发黑、如同腐败淤泥般的脓血混合着淡黄色的组织液,如同开闸的洪水般猛地涌了出来!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铁锈、硫磺和腐败气息的恶臭瞬间爆发!
陈默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但他强迫自己瞪大眼睛!死死盯着被切开的伤口深处!借着入口处透进来的微弱天光,他清晰地看到——那被切开的皮肉下,暗红的肌肉组织上,竟然布满了极其细微的、如同蛛网般蔓延的、诡异的黑紫色纹路!如同无数细小的、活着的毒虫在皮下游走!那些纹路正贪婪地吮吸着脓血,并向更深、更健康的组织侵蚀!
毒!真的是毒!石头没有看错!
巨大的恐惧和愤怒如同岩浆般冲垮了剧痛!陈默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凶光!他左手猛地用力!
“唰!唰!唰!”
锋利的刀片如同最无情的剃刀,疯狂地切割、剜除!每一次落下,都带起一片暗红发黑、沾染着黑紫色纹路的腐肉!每一次抬起,都带起一股喷溅的脓血!剧痛如同海啸般一波波冲击着他的神经,让他全身的肌肉都在痉挛,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嘴角不断溢出混合着血丝的唾液!
他在剜肉!更是在剜心!将自己被毒蚀的部分,用最野蛮、最痛苦的方式,硬生生地从身体上剥离!
“呃……呃……”角落里,石头看着这如同地狱酷刑般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他双手死死捂住眼睛,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枯叶,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窒息般的呜咽。那锋利的刀片切割皮肉的“嗤啦”声,那喷溅的脓血,那混合着硫磺和腐败的恶臭……彻底摧毁了他最后一点承受力。
陈默根本无暇他顾。他的世界只剩下那只正在被自己亲手“凌迟”的右手!剧痛让他的视线模糊,汗水如同小溪般滚落,模糊了视线,流进嘴里,咸涩而冰冷。但他凭借着一股非人的意志力,强迫自己精准地下刀!避开相对健康的、还能看到粉红色泽的肌理,只剜除那些被黑紫色“毒网”彻底侵蚀、失去活性的腐肉!
时间在无尽的痛苦中缓慢流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当伤口处最后一片覆盖着浓密黑紫色纹路的暗红腐肉被刀片剜除、掉落在那滩散发着恶臭的脓血之中时,陈默如同虚脱般,左手一松,那枚沾满了脓血和腐肉碎屑的手术刀片“当啷”一声掉落在岩石上!
他那只被“清洗”过的右手,此刻惨不忍睹!掌心留下一个足有婴儿拳头大小的、深可见骨的恐怖创面!新鲜的、粉红色的肌肉组织暴露在空气中,边缘参差不齐,如同被野兽撕咬过!创面深处,甚至能看到一点惨白的掌骨!暗红的鲜血如同泉水般,从被切断的毛细血管中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整个创面和冰冷的岩石!
剧痛!失血!虚弱!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吞没!他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摇摇欲坠,几乎要一头栽倒在那滩属于自己的脓血里!
不能晕!还有最后一步!
陈默用尽最后一点残存的意志力,左手颤抖着抓起那块散发着浓烈酒精气味的棉片!不顾那强烈的刺激性气味,狠狠地将它按在了那鲜血淋漓、深可见骨的恐怖创面上!
“嗤——!”
酒精接触新鲜创面的瞬间,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了神经上!一股更加狂暴、更加纯粹的剧痛如同高压电流般瞬间窜遍全身!陈默的身体如同被高压电击中般猛地向上弹起!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如同地狱深处传来的凄厉惨嚎!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痉挛,几乎要撕裂开来!汗水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这深入骨髓的剧痛,如同最后的淬火!瞬间驱散了失血带来的晕眩!带来了短暂到极致、却又无比清晰的清醒!
他死死咬着牙,牙龈彻底崩裂,满嘴都是鲜血!左手如同铁钳般,死死压住那块酒精棉片,让那具有强烈杀菌和刺激性的液体,疯狂地冲刷、渗透着创面深处每一寸新鲜的组织!灼烧掉所有可能残留的毒素和细菌!
几秒钟!如同在油锅里煎熬了几个世纪!
当那毁灭性的剧痛稍稍退潮,只剩下持续不断的、如同海啸余波般的灼痛和抽搐时,陈默如同被抽掉所有骨头的软泥,重重地瘫倒在冰冷的岩石地面上。那只刚刚经历“酷刑”的右手无力地垂在身侧,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身下汇聚成一小片暗红的血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浓烈的酒精气息,胸膛剧烈起伏,如同破旧的风箱。
他活下来了。暂时。
代价是右手掌心上那个巨大、狰狞、深可见骨的伤口。这只手……恐怕暂时是彻底废了。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角落里那个蜷缩成一团、依旧在瑟瑟发抖的石头。刚才那场血腥的自救,显然给这少年留下了更深的心理阴影。
陈默的目光缓缓移向矿洞深处那片被劈开的、露出暗金色脉络的巨大母岩。在昏暗的光线下,那道纤细诱人的暗金色泽,此刻却如同毒蛇的信子,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和死亡的气息。
毒脉。美丽的剧毒之源。
他挣扎着,用那只完好的左手,抓起旁边一块尖锐的碎石片。然后,他拖着重伤的身体,爬到那块巨大的界碑之石前。
在“默城”两个巨大的文字下方,在代表着倒下的第二波敌人的“贰”符号旁边。
他用尖锐的碎石片,蘸着自己右手伤口处还在流淌的、温热的鲜血。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刻下了一个新的、歪歪扭扭、如同用鲜血书写的符号——
“毒”。
鲜血淋漓的“毒”字,如同一个狰狞的伤口,烙印在冰冷的黑色岩石上,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和死亡的气息。这是他对这片矿脉本质的认知,也是给后来者最残酷的警告。
做完这一切,陈默彻底失去了所有力气。他仰面躺在冰冷坚硬的岩石上,布满血污和汗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深陷的眼窝里,倒映着矿洞顶部那片无尽的黑暗。
黑暗中,似乎有无数的“毒虫”在无声地啃噬。啃噬岩石,啃噬骸骨,也啃噬着他残存的意志。
但他还活着。
这就够了。
意识沉入无边的黑暗深渊。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似乎感觉到,岩壁上那个刚刚刻下的、鲜血淋漓的“毒”字,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股更加冰冷、更加诡异的能量,如同涓涓细流,汇入了那片沉寂的系统光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