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冰冷、沉重、如同黑曜石雕琢的怪异颅骨,静静躺在陈默染血的左手掌心。眉骨上方,那颗鸽蛋大小、流转着熔岩般暗金光泽的水晶,在矿洞入口透进的惨白微光下,散发出妖异而致命的诱惑。水晶内部的光泽如同活物般缓慢旋转、流淌,仿佛封存着一个沉睡的、充满硫磺与星尘的古老宇宙。

【检测到特殊精神链接请求……来源:精神能量结晶。是否接入?】

冰冷的提示音在陈默脑海中回荡,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实质的波动。如同冰冷的金属丝线,轻轻刮擦着他紧绷的神经。

接入?这诡异的结晶在主动请求连接?像之前石头那爆发出的力量一样?是获得那3点庞大能量的钥匙?还是……踏入未知深渊的陷阱?

陈默布满血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深陷的眼窝里,倒映着水晶那妖异的暗金光芒,燃烧着两簇名为“贪婪”与“警惕”的冰冷火焰。3点能量!足以兑换梦寐以求的【初级冶炼炉】升级组件,或者更强大的武器,甚至……启动那个遥不可及的【初级基地核心】!这是他摆脱绝境、真正掌控“默城”的唯一希望!

混乱精神印记?风险?

他看着水晶内部那变幻莫测的光泽,又想起石头瞳孔深处那爆发的暗金光芒和随之而来的痛苦与失控……这力量,如同淬毒的蜜糖。

“接入!”陈默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如同刀锋般锐利的决断!没有选择!在这片死亡之地,不冒险就是等死!他要用自己的意志,去征服这未知的力量!

【指令确认。精神链接建立中……警告:检测到高浓度混乱精神流冲击!宿主精神屏障强度:极低!存在意识同化风险!……链接建立!】

提示音落下的瞬间!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亿万生灵临终哀嚎、大地板块撕裂轰鸣、星辰湮灭死寂的恐怖精神洪流,如同决堤的宇宙之海,瞬间冲垮了陈默意识中那可怜的、形同虚设的堤坝!

眼前!不再是血腥的矿洞!而是无边无际的、翻滚沸腾的、由纯粹硫磺和熔融金属构成的赤红海洋!巨大的气泡在粘稠的“岩浆”中炸开,喷吐出燃烧着暗金火焰的毒烟!天空是破碎的、流淌着黑紫色毒液的铅灰色穹顶!无数扭曲、畸形、由骸骨和矿石强行拼凑的恐怖怪物,在熔岩海洋中沉浮、嘶嚎!它们空洞的眼窝里燃烧着和手中水晶一模一样的暗金鬼火!

混乱!疯狂!毁灭!纯粹的、亘古的、属于大地的狂暴意志!

“臣服……融入……永恒……”一个低沉到极致、仿佛由亿万岩石摩擦挤压而成的声音,直接在陈默的灵魂深处轰鸣!带着无上的威严和毁灭性的诱惑!

陈默感觉自己的意识如同狂风中的烛火,瞬间就要被这毁灭性的洪流吹熄、同化!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化作了熔岩海洋中的一块顽石,意识被磨灭,成为那恐怖意志的一部分!永恒?不!那是永恒的湮灭!

“不——!!!”在意识彻底沉沦的最后一刻,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不甘被吞噬的求生本能,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陈默在精神风暴的中心发出无声的咆哮!他的意志如同最坚硬的合金,死死锚定在一点——他刻在界碑石上的“默城”!他剜肉疗毒的剧痛!他亲手熔炼的铁水!那是在这毁灭洪流中,唯一属于他“陈默”的印记!

“我的!这是我的城!我的意志!”意念如同淬火的刀锋,狠狠斩向那恐怖的洪流!

短暂的僵持!如同蝼蚁撼动山岳!

但就在这意志爆发、与那混乱洪流激烈碰撞的瞬间!

【检测到宿主强烈自我意志锚定!精神屏障强度临时提升!混乱精神流冲击削弱!……链接稳定!信息流导入开始……】

冰冷的提示音如同救命稻草!

眼前的熔岩地狱景象如同破碎的镜面般片片剥落!混乱的嘶嚎和毁灭的低语迅速退潮!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的、冰冷而庞杂的……信息!

不再是混乱的意志冲击,而是……图像!结构图!矿脉分布图!

一副极其精密、如同全息投影般的矿洞三维结构图在陈默的意识中展开!清晰无比!他“看”到了自己所在的这个矿洞,如同一个巨大的、扭曲的胃袋!他“看”到了那条被他劈开、露出暗金脉络的巨大母岩,如同一条深埋的暗金色血管,蜿蜒着向矿洞深处延伸!而这条“血管”的末端,连接着一个更加深邃、更加巨大的地下空间——一个如同蜂巢般的、布满了无数暗金色水晶簇的……晶巢!

而在晶巢的核心位置,一个巨大的、如同心脏般缓慢搏动的、由纯粹暗金能量构成的……能量源!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磅礴力量!

同时涌入的,还有矿洞中那些被“毒”侵蚀的骸骨怪物的结构信息——它们的核心驱动,正是那些散落在骸骨堆中的、蕴含着微弱暗金能量的矿石碎片!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

信息流还在涌入!关于矿脉伴生的硫磺、黑铁矿、甚至……一些极其稀有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金属矿点分布!关于如何利用冶炼炉余温制造简易陷阱!关于如何引导地热……

庞大的信息如同冰冷的瀑布,冲刷着陈默的意识。剧痛!剧烈的头痛如同有无数钢针在颅内搅动!这是强行承载远超负荷的知识带来的反噬!但他死死咬着牙,牙龈再次渗出鲜血,强迫自己吸收、记忆!这是力量的蓝图!是“默城”崛起的基石!

【信息流导入完成。精神链接即将中断……警告:宿主精神负荷过载!存在永久性损伤风险!……中断!】

提示音落下的瞬间,那股庞大的信息流戛然而止!连接着那恐怖晶巢的精神丝线如同被利刃斩断!

“呃啊——!”陈默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身体猛地向前一倾,左手死死捂住如同要炸裂的额头!冷汗如同瀑布般瞬间浸透全身!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冒!巨大的精神消耗让他本就虚弱的身体雪上加霜!

但……成功了!他活下来了!还得到了……矿脉的“地图”!

他艰难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左手掌心那颗已经恢复平静、但内部暗金光泽似乎更加内敛深邃的水晶。3点能量!还有这至关重要的信息!

【检测到高浓度特殊能量结晶。是否吸收?】

冰冷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吸收!”陈默毫不犹豫!留着这玩意儿,就是留着祸根!他需要的是能量点!是实实在在的筹码!

【指令确认。能量转化中……】

手中那墨黑色的怪异颅骨瞬间失去了所有光泽,变得如同最普通的、风化的石头。那颗流转着暗金光泽的水晶,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瞬间黯淡、龟裂,化作一捧毫无生气的灰色粉末,从颅骨的眉心簌簌落下。

【能量点吸收完成。当前能量点:3点。】

3点!如同久旱后的甘霖!巨大的狂喜瞬间冲散了头痛和虚弱!陈默的心脏狂跳起来!

他立刻将意识沉入那片冰冷的系统光幕!3点能量点!如同黑夜中的灯塔!

【初级冶炼炉升级组件(强化炉膛、鼓风效率提升) - 需能量点1点】

【标准燧发枪(含火药、铅弹) - 需能量点1.5点】

【简易净水过滤器(基础型) - 需能量点0.5点】

【初级基地核心(需满足基础条件) - 解锁需能量点1点(条件未满足)】

无数灰色的图标瞬间亮起!琳琅满目,散发着冰冷而诱人的光泽!

净水器!陈默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那个0.5点的净水过滤器图标!干净的水!这是眼下最迫切的需求!伤口需要清洗,生存需要水源!石头也需要!

【兑换!基础工具——简易净水过滤器(基础型)!】

【指令确认。兑换物品:简易净水过滤器(基础型)。消耗能量点:0.5点。剩余能量点:2.5点。物品具现化中……】

提示音落下的瞬间,一个半人高、由粗糙金属桶身和几层不同材质滤芯组成的简易装置,凭空出现在陈默面前的地面上!桶身上方有进水口,下方有出水龙头。

成了!陈默挣扎着爬过去,用陶罐从石槽缝隙里舀出浑浊漆黑的冷凝污水,倒入过滤器的进水口。他拧开下方的水龙头。

“滴答……滴答……”

一股清澈透明、带着一丝凉意的水流,如同最珍贵的琼浆,缓缓流出!

干净的水!真正的、可以饮用的水!

巨大的喜悦如同暖流,瞬间驱散了部分寒意。陈默迫不及待地用手接了一捧,贪婪地灌进干裂出血的喉咙!清凉!甘甜(心理作用)!如同生命的源泉涌入枯竭的身体!

他立刻又接了一捧,小心翼翼地清洗自己右手那被黑线和药粉糊满、依旧灼痛刺骨的伤口。清水冲走了污秽和部分药粉,带来一阵清凉的刺痛,但远胜于硫磺和酒精的酷刑。

接着,他端着盛满清水的陶罐,走到昏迷的石头身边。小心地撬开石头干裂的嘴唇,将清水一点点喂进去。石头在昏迷中本能地吞咽着,紧锁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

做完这一切,陈默靠在冰冷的岩壁上,感受着清水的滋润和能量点带来的巨大安全感。他看着那台净水器,又看向矿洞深处那片黑暗——那个存在于他脑海三维地图中的巨大晶巢。

晶巢……核心能量源……骸骨怪物……混乱的精神印记……

一个冰冷而清晰的计划在脑海中迅速成型。

他挣扎着站起身,拖着依旧虚弱伤痛的身体,走向矿洞深处那片散落着骸骨碎片和黑色矿石粉末的区域。他用左手在冰冷的地面和碎骨中仔细翻找、收集。很快,他就找到了十几块大小不一、闪烁着微弱暗金光泽的矿石碎片——那些骸骨怪物的核心驱动源!每一块都蕴含着微弱的能量!

【检测到微弱物质能量反应……物品:暗金能量碎片(微量)。初步评估可转化能量点:0.1点。是否吸收?】

“吸收!”陈默毫不犹豫!蚊子腿也是肉!

【能量点吸收完成。当前能量点:2.6点。】

他拿着这些失去光泽的普通矿石碎片,走到冶炼炉庞大的钢铁身躯旁。打开燃烧室厚重的炉门,里面还残留着之前燃烧木柴的灰烬和余温。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些矿石碎片,如同播撒种子般,均匀地撒在燃烧室底部滚烫的灰烬上。然后,他盖上炉门。

意念沉入脑海中的三维地图。他“看”到了矿洞深处那个巨大的晶巢,以及晶巢中如同心脏般搏动的暗金能量源。他“看”到了那些散落在骸骨堆中的、如同沉睡节点般的矿石碎片。

他要……布阵!一个最原始、最粗糙的……能量陷阱!

利用这些作为“节点”的矿石碎片,利用冶炼炉的余温,形成一个极其微弱、却指向明确的“信号”!

一个……指向“默城”界碑石上那个鲜血淋漓的“毒”字的信号!

他要让晶巢中那个混乱而强大的意志“感知”到!感知到这个被标记为“毒”的、充满了痛苦、死亡和反抗意志的地方!他要像在黑暗森林中点燃篝火,吸引那些潜藏的、被混乱意志驱使的骸骨怪物!

以战养战!用它们的核心能量碎片,来喂养自己的系统和“默城”!

做完这一切,陈默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岩壁下,背靠着冰冷的岩石坐下。他拿起那把冰冷的复合弩,将最后一支合金弩箭推入箭道。弩机紧握在左手,弩口若有若无地指向矿洞深处那片黑暗。

等待。如同最耐心的猎人。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净水器滴答的水声,石头逐渐平稳的呼吸声,成了矿洞中唯一的旋律。

不知过了多久。

“沙沙……沙沙……”

那熟悉的、如同砂砾摩擦的诡异声响,再次从矿洞深处那片骸骨堆中响起!比之前更加密集!更加清晰!

来了!

陈默的心脏瞬间提起!全身肌肉绷紧!左手稳稳地托住弩机!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声音来源!

黑暗中,两点……四点……六点……越来越多的、冰冷的暗黄色鬼火,如同地狱的萤火虫,在骸骨堆的阴影中幽幽亮起!骨骼摩擦的“咔哒”声连成一片!一股混合着硫磺、腐朽和死亡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汹涌而来!

“嗬……嗬……”漏风般的嘶哑声响此起彼伏!

陈默嘴角缓缓扯开一个冰冷而狰狞的弧度。他左手食指,轻轻搭在了冰冷的扳机上。

“来吧……毒虫们……到‘默城’来……成为我的养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