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透支的0.5点能量点,如同悬在头顶的冰冷达摩克利斯之剑。系统光幕右下角那刺眼的红色数字【-0.5】,散发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警告:系统能量点透支。当前状态:运行效率降低30%。部分高阶功能临时锁定。请尽快补充能量点至正值,否则将持续产生负面影响。】

冰冷的提示音在陈默脑海中回荡,如同催债的丧钟。30%的效率降低,意味着兑换速度变慢,信息处理延迟,甚至……关键时刻可能掉链子。而“负面影响”是什么?系统没有明说,但那冰冷的语气足以让人联想到更糟糕的后果。

陈默靠坐在冰冷的岩壁下,疲惫如同沉重的铅块,灌满了他的四肢百骸。右手的伤口在刚才的紧急手术和粗暴按压中彻底撕裂,此刻被重新撒上止血粉,用急救包里的绷带勉强包扎,依旧传来阵阵钻心的抽痛。左臂的烫伤和过度挥砍导致的肌肉撕裂感同样清晰。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的淤伤,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他抬起沉重如同灌铅的眼皮,望向不远处躺在简易担架(用怪物骸骨和破布临时拼凑)上的石头。

石头依旧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得像一张被揉皱的纸。胸腹间恐怖的伤口被陈默用粗陋的手法缝合并覆盖上了厚厚的止血纱布和绷带,暂时没有新的鲜血渗出。那袋淡黄色的血浆代用品已经输完,空瘪的袋子丢在一旁。他微弱的呼吸如同游丝,在寂静的矿洞里几乎难以察觉,胸口只有极其轻微的起伏证明着生命的顽强延续。

【追随者“石头”状态:深度昏迷。生命体征:极度微弱但趋于稳定。脏器损伤:中度(兴奋剂副作用及撞击伤叠加)。感染风险:极高(伤口污染严重)。预计苏醒时间:未知。维持生命所需:清洁水源、基础营养补充、持续伤口护理、避免二次伤害。】

冰冷的诊断如同病历,陈列在陈默的意识里。石头暂时脱离了死神的镰刀,但依旧在悬崖边缘徘徊。清洁的水?有净水器。基础营养?系统里最便宜的压缩干粮也要0.2点,他现在是负数!伤口护理?急救包里那点可怜的抗生素和消毒纱布,面对如此严重且被硫磺、污血深度污染的创面,效果堪忧。避免二次伤害?在这危机四伏的矿洞里,谈何容易!

一股冰冷的烦躁和巨大的生存压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陈默的心脏。透支的系统,重伤的同伴,虎视眈眈的晶巢……每一座都是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大山。

他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疲惫的大脑如同生锈的齿轮,艰难地转动。能量点!必须立刻补充能量点!至少先抹平那该死的负数!

意识沉入脑海。那副得自怪异颅骨水晶的、精密的三维矿洞结构图再次浮现。巨大的、扭曲的“胃袋”矿洞,那条深埋的、如同暗金色血管般延伸向深处的母岩脉络,以及脉络尽头那深邃、巨大、布满了无数暗金水晶簇的蜂巢状空间——晶巢。

他的目光如同探针,沿着那条暗金色的母岩脉络仔细回溯、扫描。脉络并非均匀分布,它在矿洞岩壁的不同深度蜿蜒、分叉、汇聚,如同大地的血管网络。而在某些关键的分叉点、能量汇聚处,结构图上清晰地标注着一些微小的、如同肿瘤般的凸起节点——那些是天然形成的、富含暗金能量的矿石富集点!比散落在骸骨堆中的碎片更精纯,蕴含的能量也更高!

【检测到宿主正在解析矿脉结构图…信息深度挖掘中…】

【已标记潜在高浓度能量矿石点(小型)x3。位置:矿洞中层岩壁,深度约5米(节点A);矿洞下层裂隙交汇处,深度约8米(节点B);靠近晶巢外围缓冲区边缘,深度约15米(节点C)。预估单个矿石点可转化能量点:0.3-0.5点。】

【警告:节点C位置深入晶巢影响范围,存在被晶巢意志直接感知及遭遇高强度骸骨守卫风险!】

三个点!A点和B点相对安全!只要能挖到其中一个,就能立刻抹平透支,甚至小有盈余!

希望的火苗在冰冷的绝望中重新点燃。陈默猛地睁开眼,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烁着狼一般的绿光。他挣扎着站起身,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走到冶炼炉旁,拿起那把沾满血污和骨渣的鹤嘴锄——这是目前他唯一能用来挖矿的工具。

他拖着疲惫伤痛的身体,一步步走向结构图标记的节点A位置——位于矿洞中层的一处相对平缓的岩壁。岩壁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硫磺结晶和黑色矿尘,看不出任何异常。

“铛!铛!铛!”

沉重的鹤嘴锄狠狠砸在坚硬的岩壁上!每一次挥动都牵动全身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汗水瞬间浸透了他褴褛的衣衫,混合着血污和尘土,黏腻不堪。火星四溅,坚硬的岩石只留下浅浅的白痕。

效率!太低了!仅靠一把鹤嘴锄和这透支重伤的身体,挖穿五米厚的岩层?简直是痴人说梦!

陈默停下动作,拄着锄头剧烈喘息,胸口如同破风箱般起伏。他再次看向脑海中的结构图。节点A的位置被清晰地标注在岩壁内部,周围岩石的硬度、纹理甚至微小的裂隙走向都历历在目。他“看”到了一条相对薄弱的岩层带,斜向贯穿,如果能顺着这条薄弱带挖掘……

他眼中精光一闪,调整了挖掘角度和落点。

“铛!”这一次,锄尖精准地嵌入了一条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细微裂隙!他双臂肌肉贲起,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撬!

“咔嚓!”

一块脸盆大小的、相对松散的页岩层被硬生生撬了下来!露出了后面颜色更深、质地更紧密的岩层,但挖掘进度明显快了一截!

有效!陈默精神一振,顾不上手臂的酸麻和伤口的抗议,再次举起鹤嘴锄,循着结构图中那条能量脉络周围的薄弱线,精准地凿击、撬动!

时间在单调而沉重的挖掘声中流逝。汗水如同小溪,在陈默脸上冲刷出一道道泥沟。他的动作越来越慢,每一次挥动锄头都变得异常艰难,身体透支的警报在每一寸肌肉中尖啸。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岩壁上那个越来越深的凹坑,里面燃烧着名为“生存”的火焰。

【警告:宿主体力严重透支!多处伤口恶化!建议立即停止高强度劳作!】

系统的警告被陈默直接无视。停止?停下就是等死!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两个时辰。当陈默感觉自己的手臂已经麻木得失去知觉,肺部如同火烧般灼痛时。

“铛!”

一声异于寻常的脆响!鹤嘴锄的尖端似乎凿到了某种极其坚硬、却带有晶体质感的东西!火星爆射!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跳!他丢掉锄头,不顾一切地扑到挖掘出的凹坑前,用被磨破出血的双手疯狂地扒开覆盖的碎石和粉尘!

一点幽暗、内敛、却无比纯粹的金色光泽,在坑底显露出来!

一块拳头大小、形状不规则、如同凝固的暗夜星辰般的矿石!它深嵌在岩层中,表面布满了天然的晶簇棱角,内部流淌着比之前那些碎片浓郁十倍不止的暗金光泽!一股微弱却精纯的能量波动,透过冰冷的岩石传递到陈默的掌心!

找到了!节点A的能量矿石!

狂喜瞬间冲散了疲惫!陈默用骨刃小心翼翼地撬动周围的岩石,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很快,这块沉甸甸、蕴含着救命能量的矿石被他完整地挖了出来!

【检测到高浓度物质能量反应……物品:暗金能量矿石(小型富集点)。初步评估可转化能量点:0.45点。是否吸收?】

“吸收!立刻吸收!”陈默在心中呐喊!

【能量点吸收完成。当前能量点:-0.05点。】

-0.05点!虽然还是负数,但巨大的透支缺口被瞬间填补了大半!那刺眼的红色数字带来的压力骤然减轻!

陈默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他瘫坐在冰冷的矿渣堆上,背靠着被自己挖得一片狼藉的岩壁,贪婪地喘息着。透支的体力如同退潮般席卷全身,让他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觉得困难。但他看着手中那块失去光泽、变成普通深色岩石的矿石残骸,嘴角却扯开一个疲惫却无比畅快的弧度。

活下来了……暂时。

他挣扎着爬回净水器旁,用陶罐接了满满一罐清澈的水,大口大口地灌下去,冰凉的感觉稍稍驱散了身体的燥热和喉咙的血腥气。他又接了一罐,小心翼翼地走到石头身边,用干净的布蘸着清水,一点点湿润石头干裂起皮的嘴唇。

做完这一切,极度的疲惫和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靠在离石头不远的一块相对平整的岩石旁,眼皮沉重得如同挂了铅块。右手伤口的剧痛和全身肌肉的酸痛在放松下来的瞬间变得格外清晰。透支的身体急需休息。

意识开始模糊。冰冷的矿洞,浓重的硫磺和血腥味,石头微弱的气息……一切都变得遥远。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深渊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如同蛛丝般纤细、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粘稠感的精神波动,毫无征兆地拂过陈默的意识边缘。

这波动并非来自矿洞深处那如同巨兽般的晶巢核心意志。它更……近。更……分散。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没有感情的眼睛,在黑暗中悄然睁开,投来淡漠的注视。

陈默一个激灵,残留的警觉让他强行从昏睡的悬崖边挣扎回来!他猛地睁开眼,布满血丝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矿洞入口附近那片相对空旷的区域。

什么都没有。只有惨白的微光,冰冷的岩石,散落的骸骨碎片。

是错觉?还是透支和伤痛带来的精神恍惚?

不!不对!

陈默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起来,死死盯住矿洞入口处那些散落的、之前被骸骨洪流践踏过的普通骸骨碎片。尤其是几块相对完整、嵌在岩缝或半埋在尘土里的兽类头骨和大型骨骼。

他集中精神,意识沉入脑海中的三维结构图,将感知如同无形的触手,小心翼翼地探向那些骸骨碎片。

结构图瞬间反馈!在那些看似毫无生机的碎骨深处,尤其是靠近骨髓腔的位置,结构图上竟然显示出极其微弱、如同尘埃般散布的暗金色光点!这些光点极其微小,单个蕴含的能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它们数量庞大,如同无数微小的传感器,遍布在入口附近的骸骨碎片和岩屑之中!它们以一种极其隐秘的方式,与矿洞深处那条暗金色的母岩脉络产生着微弱的共鸣,形成了一张无形的监控网络!

矿洞之眼!

晶巢并非放弃了对这里的监控!它只是换了一种更加隐蔽、更加难以察觉的方式!这些骸骨碎片,就是它遍布在“默城”入口的哨兵!它们本身没有攻击力,甚至无法驱动骸骨移动,但它们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无时无刻不在收集着这片区域的能量波动、温度变化、甚至……生命气息!并将这些信息,通过那无处不在的暗金脉络,无声地传递回矿洞深处的晶巢核心!

一股寒意瞬间从陈默的尾椎骨窜上头顶!他感觉自己如同赤身裸体地站在无数双冰冷的眼睛之下!他之前挖掘矿石的能量波动、净水器的使用、甚至他和石头微弱的生命气息……都在这张无形的监控网下一览无余!

晶巢……它一直在看着!如同一个高高在上、冰冷无情的观察者!

就在这时。

那股冰冷粘稠的精神波动再次拂过,比之前更加清晰了一分。这一次,它不再仅仅是观察,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指向性。

波动如同无形的溪流,缓缓流向了陈默所在的位置,然后……越过了他,最终,轻柔地、如同冰冷的蛇信般,触碰到了旁边昏迷不醒的石头!

确切地说,是触碰到了石头体内深处,那残存的、属于晶巢的混乱精神印记!那是之前水晶爆发的精神冲击,以及怪物血液中蕴含的污染能量,在石头濒死时被强行激发、又被兴奋剂和血浆吊住一口气后,如同沉渣般淤积在他身体最深处的“毒”!

嗡……

那股精神波动似乎与石头体内的印记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共鸣。波动变得更加活跃,带着一种冰冷的、探究的意味,反复地扫描、触碰着石头虚弱的身体。

同时,一个极其模糊、断断续续、如同信号不良的收音机发出的杂音般的“低语”,极其微弱地,直接渗入了陈默高度紧绷的精神感知边缘:

“……同源……污染……不稳定……样本……观察……”

低语并非语言,更像是一种纯粹意念的碎片,充满了冰冷的好奇和一种非人的、实验般的审视感!

它在观察石头!将它视为一个被“污染”的、值得“观察”的不稳定样本!

陈默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鬼手攥住!他死死盯着昏迷的石头,又猛地抬头望向矿洞深处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愤怒和巨大威胁感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

晶巢不仅在看。它甚至开始对石头产生了“兴趣”!

这个被它视为“毒”的地方,不仅没有被它的爪牙踏平,反而出现了一个融合了它力量的“样本”!这彻底超出了它之前的认知和预期!

一股冰冷的预感如同毒蛇般缠绕上陈默的心头。

下一次来自晶巢的,恐怕不再是试探的爪牙洪流……

而是针对性的、更精准、更致命的“采样”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