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25点能量点在系统光幕上闪烁着微弱的白光,如同风中之烛,却驱散了透支带来的沉重阴霾。陈默靠在冰冷的岩壁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疲惫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所剩无几的力气。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兑换列表上那个【基础抗生素(注射型,3剂量)】的图标。

0.2点。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意识下达指令的瞬间,一支装着淡黄色澄清液体的玻璃注射器凭空出现在他满是血污和黑油的手中。冰冷的玻璃触感,此刻却带来一丝救命的暖意。

【物品:基础抗生素(注射型)已兑换。消耗能量点:0.2点。剩余能量点:0.05点。】

陈默挣扎着挪到石头身边。石头依旧昏迷,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胸腹间被粗陋缝合的伤口处,覆盖的纱布边缘隐隐透出不祥的暗红色和更深的乌青,一股混合着血腥、硫磺和隐约腐败的气味萦绕不散。感染在恶化,无声地侵蚀着这具刚刚从死亡边缘拉回的身体。

他撕开注射器的包装,拔掉针帽,用急救包里仅剩的一点酒精棉片(早已污浊不堪)象征性地擦了擦石头手臂上一处还算完好的皮肤,然后屏住呼吸,将针头稳稳刺入静脉。淡黄色的抗生素药液,如同生命的甘霖,极其缓慢地推入石头枯竭的血管。

做完这一切,陈默才真正感觉到身体被彻底掏空。他瘫软在地,背靠着岩壁,剧烈地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深处的灼痛。右手虎口的崩裂伤在刚才的搏杀中再次撕裂,鲜血浸透了临时缠绕的破布条。左臂的烫伤和肌肉撕裂感同样清晰。全身的骨头都在呻吟。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警告:宿主体力、精神力双重严重透支!多处伤口持续失血!感染风险:中(伤口暴露于高污染环境)!强烈建议进入深度休眠状态!】

系统的警告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陈默知道,它是对的。再硬撑下去,下一个倒下的就是自己。他艰难地转动头颅,布满血丝的眼球扫过矿洞入口那片散落的骸骨碎片区域。

冰冷粘稠的“注视感”依旧存在。那些如同尘埃般散布在碎骨深处的微光点,如同晶巢永不疲倦的眼睛,依旧在无声地监控着这片区域。采集者被摧毁的残骸散落在地上,断裂的探针、流淌的黑色粘稠物质、裂开的惰化岩核心……像一堆来自地狱的垃圾,散发着浓烈的硫磺恶臭,也像一块被砸在晶巢脸上的耻辱印记。

下一次,会是什么?陈默的直觉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采集者的失败,只会激怒那个隐藏在矿洞最深处的、冰冷而混乱的意志。下一次的“拜访”,绝不会如此“温和”。

他必须恢复!必须尽快获得力量!必须……抹平这该死的0.05点,然后获得更多!

意识沉入脑海深处。那副精密的三维矿洞结构图再次浮现。巨大的晶巢如同黑暗中的心脏,缓缓搏动。他的“目光”沿着那条暗金色的母岩脉络,艰难地回溯,最终聚焦在结构图上标记的第二个能量节点——节点B的位置。

矿洞下层裂隙交汇处,深度约8米。

比节点A更深,挖掘难度更大。以他现在的状态,仅靠一把鹤嘴锄,简直是痴人说梦。

陈默的目光在结构图上反复逡巡,如同最吝啬的商人计算着每一分利润。节点B周围的岩层结构……比节点A更加复杂。那里是几条古老地质裂缝的交汇点,岩层破碎、应力集中。结构图清晰地显示出几条极其隐蔽、蜿蜒曲折的天然缝隙和溶蚀孔洞,如同大地的毛细血管,其中一条细小的分支,竟然隐隐指向了……他身后那座沉默伫立的、庞大而冰冷的初级冶炼炉!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计划雏形,在陈默疲惫不堪、却依旧燃烧着冰冷火焰的大脑中迅速成型!

利用冶炼炉的高温!利用节点B附近破碎的岩层和天然缝隙!用最暴烈的方式,强行轰开一条通往能量点的通道!

这需要精确的计算,对能量脉络走向的绝对把握,对岩层薄弱点的极致利用,以及……承受难以想象的高温和爆炸风险!

但,这是唯一能在最短时间内,以他目前状态获取能量点的方法!

赌!用命去赌!

陈默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焚尽,只剩下淬炼后的冰冷决绝。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几乎是爬行着,挪到了冶炼炉那厚重、冰冷的炉膛旁。打开炉门,里面还残留着之前燃烧木柴的灰烬和微弱的余温。

他没有添加新的燃料。能量点只剩下0.05,他需要这最后一点能量,启动最关键的一步!

意识沉入系统光幕。0.05点能量点,如同杯水车薪。他的目光在无数灰色图标中急速扫过,最终锁定在【初级冶炼炉升级组件(强化炉膛、鼓风效率提升)】的图标上!

1点!需要1点!但他只有0.05!

等等!

陈默的目光死死盯住了升级组件图标下方一行极其微小的灰色说明文字:

【……可进行分阶段兑换。第一阶段:强化炉膛基础结构(需能量点0.05点)。兑换后,炉膛耐高温极限提升至1500摄氏度(短暂峰值),基础结构强度提升50%。后续鼓风系统升级需1点能量点。】

分阶段!0.05点!恰好!

“兑换!初级冶炼炉升级组件——第一阶段强化炉膛!”陈默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呐喊。

【指令确认。兑换物品:初级冶炼炉升级组件(第一阶段:强化炉膛)。消耗能量点:0.05点。当前剩余能量点:0点。组件加载中……】

提示音落下的瞬间,陈默面前的冶炼炉发出一阵极其低沉的嗡鸣!炉体表面那些原本略显粗糙的铸造纹路,似乎变得更加致密、深沉,隐隐流转过一层极其微弱的金属光泽,随即隐没。炉膛内壁,仿佛被镀上了一层看不见的、更加耐高温的陶瓷釉质,连残余的灰烬都似乎变得更加黯淡。

成了!虽然只是最基础的结构强化,但耐温极限的提升和结构强度的增加,是实施他那个疯狂计划的基础!

陈默精神一振,疲惫似乎都驱散了一丝。他立刻行动起来。他挣扎着爬向之前挖掘节点A留下的碎石堆和矿渣,用还能勉强活动的左手,将那些大小不一的、相对坚硬的岩石碎块,如同填炮弹般,一块块塞进强化后的冶炼炉炉膛!他没有添加任何燃料,只是将炉膛尽可能填满!

接着,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在矿洞入口附近,收集那些之前骸骨怪物留下的、相对粗壮坚硬的腿骨、臂骨,甚至从采集者残骸上掰下了几根相对完好的、闪烁着暗沉金属光泽的探针碎片!这些材质奇异的骨骼和碎片,被他一股脑地塞进了填满岩石的炉膛缝隙之中!

最后,他小心翼翼地从那堆采集者惰化岩核心的残骸里,刮下厚厚一层粘稠的、散发着浓烈硫磺恶臭的黑色油脂!这玩意儿,就是最好的“助燃剂”和“不稳定催化剂”!

他将这些黑油,如同浇灌地狱之火般,均匀地涂抹、倾倒在被岩石和骸骨碎片塞得满满当当的炉膛内部!

做完这一切,陈默几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靠在滚烫的炉壁上,剧烈喘息,汗水如同小溪般流淌,眼前阵阵发黑。他抬起颤抖的左手,意念沉入系统,启动了冶炼炉!

【指令确认。初级冶炼炉启动。基础鼓风系统运行中……炉温开始上升……】

炉膛内,残留的木炭灰烬在鼓入的空气下开始发红!涂抹在岩石和骸骨碎片上的粘稠黑油,在接触到高温的瞬间,没有立刻燃烧,而是如同活物般剧烈地蠕动、沸腾起来!发出“滋滋”的恐怖声响,并释放出大量浓烈刺鼻、带着强烈腐蚀性的黑紫色毒烟!

“咳咳……”陈默被浓烟呛得剧烈咳嗽,眼泪直流,但他死死盯着炉膛观察口!

温度在急速攀升!300度…500度…800度……那些被塞进去的普通岩石开始发红、软化!而那些怪物骸骨和采集者的金属碎片,在高温和诡异黑油的作用下,开始发生难以预料的变化!骸骨没有燃烧,反而如同被煅烧的矿石,表面浮现出暗金色的诡异纹路,并发出低沉的嗡鸣!金属碎片则变得赤红,边缘开始融化滴落!

炉膛内,如同一个正在孕育恐怖怪物的熔岩地狱!狂暴的能量在岩石、骸骨、金属和黑油之间激烈碰撞、反应!

炉温瞬间突破了1000度!并且还在以惊人的速度飙升!1100度…1200度…1300度!

强化后的炉膛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表面的金属光泽变得刺眼,但结构依旧稳固!1500度!达到了强化的峰值极限!

炉膛内早已不是燃烧的火焰,而是一片粘稠的、翻滚沸腾的、由融化的岩石、沸腾的黑油、汽化的骸骨精华和熔融的金属液滴混合而成的……恐怖浆糊!颜色是令人心悸的暗红与污浊的紫黑交织,散发出足以扭曲空气的高温和毁灭性的能量波动!

就是现在!

陈默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脑海中的三维结构图!节点B的位置!那条蜿蜒指向冶炼炉的、极其隐蔽的天然缝隙!在结构图上,这条缝隙的末端,距离冶炼炉后方的岩壁,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而节点B的能量核心,就在这半米厚的岩层之后!

“给我……开!!!”

陈默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用尽最后一丝意志,猛地切断了冶炼炉的鼓风系统!同时,意念狠狠撞向炉膛内部那团积蓄到极限、即将失控的毁灭能量!

【指令确认!鼓风停止!炉内压力急剧升高!警告:炉内能量反应失控临界点!预计3秒后爆发!】

“轰隆——!!!”

积蓄到极限的恐怖能量失去了鼓风的压制,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在密闭的炉膛内轰然爆发!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熔岩、金属蒸汽、骸骨能量和剧毒黑油的毁灭性洪流,如同被压抑了亿万年的火山,顺着炉膛后部最薄弱的区域(结构图精准标记),狠狠喷涌而出!

目标——冶炼炉后方那半米厚的岩壁!

炽热!粘稠!毁灭!

暗红与紫黑交织的能量洪流,如同来自地狱的巨矛,带着刺耳的尖啸和足以融化钢铁的高温,瞬间命中了目标岩壁!

“嗤——!!!”

坚硬的岩石如同黄油般被轻易洞穿、融化、气化!刺鼻的白烟和碎石粉末疯狂喷射!一个直径足有水桶大小的、边缘流淌着熔融岩浆的恐怖孔洞,在令人牙酸的撕裂声中,被硬生生轰开!孔洞深不见底,笔直地指向结构图标记的节点B核心!

成功了?!

狂喜还未来得及在陈默心中升起。

嗡……

一股远比之前采集者出现时更加深沉、更加宏大、更加令人心悸的精神波动,如同沉睡的远古巨兽被彻底激怒,猛地从矿洞最深处、那巨大的晶巢方向爆发出来!

这股波动扫过整个矿洞!冰冷!粘稠!带着一种被彻底冒犯的、毁灭性的狂怒!

陈默脑海中的三维结构图瞬间接收到反馈!晶巢深处,那些原本如同沉睡星辰般静静闪烁的暗金水晶簇,此刻如同被点燃的灯塔,亮度瞬间提升了数倍!无数暗金色的光流在水晶簇之间疯狂流转、汇聚!一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混乱精神能量正在晶巢的核心区域急速凝聚、压缩!结构图上,代表晶巢核心的那个巨大能量源,如同心脏般开始了缓慢而有力的……脉动!

【警告!警告!检测到超高强度精神能量汇聚!来源:晶巢核心!能量等级:毁灭级!波动模式:指向性精神冲击蓄能!目标区域锁定:本区域!预计冲击抵达时间:未知!威胁等级:致命!建议:立即寻找深层掩体或启动最高级别精神屏障!】

致命的威胁!前所未有的致命威胁!晶巢被彻底激怒了!它放弃了试探和观察,直接动用了核心力量!这绝不是之前的骸骨洪流或采集者可以比拟的!

陈默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他猛地看向那个被自己用“地狱炮”轰开的、通往节点B的孔洞!

孔洞深处,在熔岩般流淌的岩石边缘,一点比节点A矿石更加纯粹、更加深邃、如同凝固的暗夜星辰般的幽暗金色光芒,在高温蒸汽的缭绕中若隐若现!那就是节点B的能量矿石!近在咫尺!

但晶巢那毁灭性的精神冲击,随时可能降临!那冲击一旦抵达,他和石头,连同这座“默城”界碑,瞬间就会化为齑粉!

挖!必须立刻挖出来!那是唯一可能带来一线生机的能量点!

逃?矿洞入口被晶巢之眼监控,深处是暴怒的晶巢核心,无处可逃!

没有选择!陈默眼中爆发出濒死野兽般的疯狂!他猛地扑向那个散发着恐怖高温、边缘还在流淌熔岩的孔洞!右手早已被血和汗浸透的布条在高温下瞬间焦糊!但他不管不顾,左手抄起旁边被高温烘烤得滚烫的鹤嘴锄,狠狠凿向孔洞边缘相对冷却的岩石,试图扩大通道,够到深处那块救命的矿石!

“铛!铛!”锄头砸在滚烫的岩石上,火星四溅!每一次震动都让他右手的伤口如同被烙铁灼烧!高温蒸汽灼烫着他的皮肤!浓烈的硫磺毒气呛入肺部!但他眼中只有深处那块幽暗的金色!

快!再快一点!

脑海中的结构图上,代表晶巢核心的那颗“心脏”,脉动的频率越来越快!暗金色的光流汇聚成一片刺目的海洋!毁灭的倒计时,在无声地滴答作响!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冰冷地笼罩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