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赵屠户那混杂着无尽悲恸与滔天暴戾的咆哮,如同地狱刮起的腥风,狠狠撞在破败祠堂那腐朽的门板上,震得簌簌落灰。

“武决!小杂种!滚出来偿命——!!!”

祠堂内,空气仿佛凝固成冰。摇曳的火光透过破烂的窗棂缝隙,将外面攒动的人影和刀兵寒芒投射在布满裂痕的地面上,如同群魔乱舞。

武决缓缓转过身。赤裸的上身肌肉线条如同绷紧的弓弦,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玉般的光泽。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深处,紫金色的电芒如同沉寂火山下的熔岩,汹涌沸腾,冰冷彻骨。胸口的紫雷玉佩微微发烫,传递着一种同源血脉的悲鸣与……警告。

轰——!!!

祠堂那本就摇摇欲坠的破旧木门,在一声沉闷的巨响中轰然炸裂!无数碎木如同箭矢般向内激射!一个魁梧如山的身影,裹挟着浓烈刺鼻的血腥气和暴戾无比的杀意,如同失控的攻城巨锤,猛地撞了进来!

来人正是赵屠户!

他身材异常高大粗壮,几乎塞满了整个门框,一身油腻的皮围裙早已被鲜血浸透成暗红色,浓密的络腮胡如同钢针般根根倒竖,一双铜铃大的眼睛此刻布满了猩红的血丝,里面燃烧着足以焚毁理智的疯狂与悲痛!他手中倒提着一柄厚背斩骨刀,刀身宽厚,刃口闪烁着幽冷的寒光,浓稠的暗红色血浆正顺着刀槽缓缓滴落,在地上砸开一朵朵刺目的血花。

“小畜生!还我虎子命来——!!!”赵屠户的目光瞬间锁定了祠堂中央那个赤着上身的身影,如同饿狼看到了血肉!他根本没有任何废话,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体内十八个穴位(膻中、关元、气海、双臂、双腿等)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那红光并非纯粹的能量光芒,而是混杂着浓郁的血腥煞气,如同实质的粘稠血浆在流淌!

一股沉重如山、带着浓烈屠宰场血腥味的狂暴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祠堂空间!腐朽的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墙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轰!

赵屠户脚下猛地一踏!布满裂痕的青石地砖瞬间碎裂!他庞大的身躯竟爆发出与其体型不符的惊人速度!手中那柄沉重的斩骨刀高高扬起,刀身之上红光暴涨,凝聚成一道足有丈许长的、粘稠如血的恐怖刀罡!刀罡未落,那股撕裂空气、带着浓烈腥臭的劲风,已然压得人喘不过气!

“血煞斩!”

刀罡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厉啸,如同一条咆哮的血河,朝着武决当头劈落!要将他一刀两断,为子报仇!

面对这足以将寻常武士劈成肉泥的狂暴一击,武决眼中紫金电芒骤然爆射!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在刀罡临头的刹那,左脚猛地向前踏出半步!

嗡!

脚底涌泉穴土黄色光芒狂闪!一股沛然厚重的大地之力自脚下反冲!

同时,膻中穴赤红心火狂燃,劳宫穴银白雷光炸裂!二十七个璀璨雷穴瞬间共鸣!

“雷影步!”

武决的身影,在千钧一发之际,骤然变得模糊!原地只留下一道被血色刀罡搅碎的、跳跃着细微电弧的残影!

嗤啦——!

血红的刀罡狠狠劈落在武决原本站立的位置!坚硬的青石地面如同豆腐般被切开一道深达尺许、冒着焦烟的恐怖沟壑!狂暴的气浪裹挟着碎石和血腥气向四周炸开!

赵屠户一刀落空,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但随即被更狂暴的怒火取代!他庞大的身躯如同陀螺般猛地旋身,斩骨刀顺势横扫!血红的刀罡如同巨大的血色匹练,再次席卷而出,笼罩了半个祠堂!

武决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血色刀罡的缝隙间闪烁!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细微的噼啪电流声和原地留下的、转瞬即逝的雷影。他的速度,快得超出了赵屠户的预料!那血色刀罡虽然威猛绝伦,却总是慢上半拍!

“只会躲的鼠辈!给老子死!”赵屠户连番攻击落空,怒火攻心,猛地深吸一口气,胸口膻中穴的红光如同燃烧的血日!他双臂肌肉坟起,斩骨刀高高举起,刀身上的血煞之气疯狂凝聚,刀锋处甚至隐隐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一股更加恐怖、足以冻结灵魂的锁定感瞬间笼罩了武决!

他要施展绝杀!

就在这生死一瞬——

武决脚下猛地一滑!似乎是因为踩到了碎裂的地砖碎屑,又或是祠堂地面本就腐朽不堪!他身形一个趔趄,脚下那片布满蛛网般裂痕的青石地砖,竟在他灌注了大地之力的踩踏下,轰然塌陷下去!

轰隆!

尘土飞扬!

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赫然出现!

武决的身影,瞬间消失在洞口之中!

“想跑?!”赵屠户的绝杀刀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硬生生打断,气得他七窍生烟!他一步冲到洞口,想也不想,眼中只有杀子仇人,庞大的身躯带着一股腥风,也跟着一头扎了下去!

噗通!

赵屠户重重落地,激起一片烟尘。他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斩骨刀横在身前,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眼前并非想象中的狭小地窖,而是一条斜向下延伸的、仅容一人通行的幽深石阶通道。通道墙壁上覆盖着厚厚的滑腻苔藓,散发出浓重的霉味和……一种极其微弱的、让他体内气血隐隐躁动的奇异能量波动。

武决的身影,就在前方不远处的黑暗中,正沿着石阶向下狂奔!

“小畜生!看你往哪逃!”赵屠户狞笑一声,体内十八穴的血煞之力再次涌动,迈开大步,如同人形凶兽般朝着武决追去!沉重的脚步声在狭窄的通道内回荡,震得墙壁上的苔藓簌簌掉落。

通道异常深长,蜿蜒曲折。越是向下,那股奇异的能量波动就越是清晰、强烈!空气中弥漫的霉味渐渐被一种难以形容的、带着草木清香和雷霆余烬的气息所取代。

不知奔行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出现在眼前!洞窟穹顶极高,倒悬着无数散发幽蓝、莹白光芒的奇异钟乳石,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梦幻的星河!洞窟中央,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墨玉色水潭,潭水平静如镜,倒映着穹顶的星光。

最引人注目的,是水潭正中央,一方巨大的、通体漆黑如墨的古老石碑!石碑高达三丈,表面没有任何文字,只有无数天然形成的、如同闪电劈过留下的焦黑纹路!这些纹路并非死物,而是如同活着的血管脉络,隐隐有极其微弱、却精纯到令人心悸的银紫色雷光在其中缓缓流淌、闪烁!

石碑的基座,深深地扎根在墨玉水潭之中。而围绕着石碑的潭水表面,并非完全平静,而是不断有细密的、如同发丝般的银紫色电弧跳跃、闪烁,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整个水潭,仿佛一口巨大的、由雷霆之力凝聚的……雷池!

一股难以言喻的、浩瀚、古老、威严、却又狂暴无比的雷霆威压,如同沉睡的太古雷神,充斥了整个洞窟!赵屠户体内奔腾的血煞之气,在踏入这方空间的瞬间,如同遇到了克星天敌,猛地一滞!连运转都变得艰涩起来!一股源自本能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爬上他的脊背!

而武决,此刻正站在雷池边缘,背对着他,仰望着那方巨大的黑色石碑。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裸露的脊背上,那二十七处雷穴的光芒透过皮肤隐隐透出,如同呼应般,与石碑上流淌的雷纹、雷池中跳跃的电弧,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共鸣!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赵屠户强压下心中的悸动,握紧了斩骨刀,血红的双眼死死盯着武决的背影,嘶吼道:“装神弄鬼!给老子死过来!”

武决缓缓转过身。在幽蓝莹白和银紫雷光的交织映照下,他的脸如同覆盖了一层冰冷的玉石面具。那双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纯粹的紫金色!里面没有丝毫情绪,只有一种俯视蝼蚁般的漠然,以及……对眼前这方雷池和石碑的……贪婪!

“你的葬身之地。”武决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引动了空气中雷霆之力的共振回响。

“狂妄!”赵屠户被这眼神和语气彻底激怒,恐惧被狂暴的杀意压下!他猛地咆哮一声,体内十八个穴位血光再次暴涨,强行抵抗着此地的雷霆威压!手中斩骨刀血煞罡气凝聚,就要再次扑杀!

但就在他蓄势待发的瞬间——

嗡——!!!

那方沉寂的黑色石碑,仿佛被武决体内同源的雷穴气息彻底唤醒!其上流淌的雷纹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银紫色光芒!整个洞窟瞬间被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股更加浩瀚、更加恐怖的雷霆威压如同苏醒的怒龙,轰然降临!

轰隆隆——!!!

雷池沸腾!无数道手臂粗细的银紫色雷霆如同狂舞的巨蟒,猛地从墨玉般的潭水中冲天而起!狂暴的电流撕裂空气,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整个地下空间都在剧烈地颤抖!穹顶的发光钟乳石簌簌落下!

赵屠户首当其冲!那恐怖的雷霆威压混合着无数道狂暴的电蛇,狠狠冲击在他身上!他体表凝聚的血煞罡气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发出滋滋的消融声,瞬间变得稀薄黯淡!一股无法抗拒的麻痹感和灼烧感瞬间席卷全身!

“呃啊——!”他闷哼一声,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蹬蹬蹬连退数步,每一步都在坚硬的地面上留下深深的脚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眼中充满了惊骇欲绝!

而武决,却在这毁灭性的雷霆风暴中心,缓缓张开了双臂!他沐浴在狂暴的银紫色雷光之中,非但没有受到伤害,反而如同干涸的海绵遇到了甘霖!无数跳跃的电弧如同找到了归宿,疯狂地涌入他的身体!

他体内那二十七个璀璨的雷穴,在这精纯浩瀚的雷霆之力灌注下,如同被点燃的星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丹田关元穴白光炽烈如小太阳!气海穴幽蓝深邃似无尽雷海!神阙穴土黄厚重承载万钧!膻中穴赤红心火在雷霆中涅槃燃烧!劳宫穴银白锋芒撕裂虚空!涌泉穴土黄沉稳沟通大地雷脉!百会穴紫金高贵引动九天雷罚!

其余的穴位也疯狂地吞噬着雷霆之力,光芒急剧暴涨!他全身的肌肉骨骼发出噼啪爆响,如同被再次淬炼、重塑!皮肤下紫黑色的雷纹变得更加清晰、深邃,如同天然的雷霆战纹!

轰!!!

第二十八个!位于脊柱大椎穴下方的陶道穴!一个闪烁着深邃暗金色光芒的穴位,在狂暴雷霆的冲击下,如同被神雷凿开的天关,轰然贯通、点亮!

武师之境!一步跨入!

但这还没完!精纯的雷霆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流,继续奔涌!

第二十九个!身柱穴!亮起!

第三十个!神道穴!亮起!

……

武决的气息如同坐火箭般疯狂攀升!一股远超武士境界的、属于武师的强大威压,混合着更加纯粹、更加霸道的雷霆气息,如同苏醒的远古雷兽,从他身上轰然爆发出来!瞬间压过了洞窟内肆虐的雷霆风暴!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劳宫穴内,不再是跳跃的电弧,而是一团如同液态般缓缓旋转、压缩的银紫色雷浆!毁灭性的力量在其中酝酿,让周围的空气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冰冷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雷霆长矛,穿透狂暴的雷光,钉在了狼狈不堪、满脸惊骇的赵屠户身上。

“现在,”武决的声音在雷霆的轰鸣中清晰无比,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漠然,“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