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气一层,根基凝实。
这至少说明。
此子灵力纯正,并非借助外力邪法催生,乃是自身苦修所得。
议事厅内,几位族老原本略显紧绷的神色,悄然松弛了几分。
其中一位眼神锐利的老者,神识不动声色地在李寿身上转了一圈,再次确认其气息纯净无碍后,才真正放下心来,与其他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众位族老悬着的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
“这孩子……老夫记得,族长传授他《基础吐纳术》,至今,满打满算也不过十日吧?”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捋着胡须,低声与旁侧族老交谈,语气中难掩惊奇。
“如今,竟已是练气一层了?”
“下品灵根,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引气入体,贯通经脉……”
另一位面容清癯的族老,似乎是想到了某本古籍上的说法,沉吟道,“看来,他天生与天地灵气较为亲和,远超我等最初的判断啊。”
李寿如今已是练气一层,五感六识远超凡俗。
哪怕那两位族老刻意压低了嗓音,交谈的每一个字,依旧清晰无比地落入他的耳中。
呵。
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李寿心头哂笑。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根本不需要他费心去编造什么理由。
这些个老家伙,已经自觉地替他脑补出了最合理的解释。
“不错,更难能可贵的是……”
最初开口的那位白须族老,锐利的目光似乎捕捉到了李寿耳廓微不可查的动静。
他心中微凛,意识到自己可能失态了。
那位族老不动声色,将接下来的话语转为了神念传音。
直接在另外几位族老的识海中响起。
这次,他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叹与欣赏。
“观此子突破之后,不仅气息沉凝,根基扎实,更难得的是这份心性。”
“神态平静如常,不见半分稚童得志后的轻浮骄躁!”
“此刻他只是静立厅中,不以物喜,反而显得更加沉稳内敛。”
“这份心性……”
另一位族老立刻心领神会,接上传音,语气同样激动:“这份心性却稳如磐石……当真不凡!”
“以区区下品灵根,却十日练气,还能有这等心境……”
短暂的沉默后,几道隐晦的神念再次交织。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火热。
一个沉寂了太久的念头,在几位活了近百年的老家伙心头疯狂滋生。
或许……
我青叶城李家沉寂数百年……
这一次,真要出一个……能扛起家族未来的麒麟儿了?!
当然,这丝期待并未持续太久。
心头的激动刚刚燃起,很快就被他们强行用理智压了下去。
毕竟都是活了近百年的老人,早已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
不会因为黑暗中乍现的一丝微光,就昏了头脑,失了分寸。
青叶城李家,确实没落了太久。
漫长的家族史中,并非没有出现过资质出众、惊才绝艳的后辈。
可仙路崎岖,世事无常。
多少曾经被寄予厚望的天才,最终不也归于平庸,甚至半途陨落,化为尘土?
练气一层,终究只是踏入仙途的第一道门槛。
现在就断言这孩子未来如何,未免太过草率,也太过轻浮。
但是……
以人尽皆知的下品灵根,竟能在短短十日内自行突破至练气一层,且心性如此沉稳……
这足以说明,此子若能顺利成长,不中途夭折,将来的成就,最低也不会比他们这些老家伙差!
未来可期,但仍需悉心观察。
族老们的心思百转千回,李寿自然无从得知,也懒得去猜。
对他而言,练气一层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起点,一个为了更好隐藏自身秘密、方便行事的过渡阶段。
他的真正目标,是尽快积攒点数,回溯到至少能瞒过老爹探查的练气五层,然后彻底开启他的苟道发育大业。
李观海此刻也从最初的巨大惊喜中缓缓回过神来。
他坐回木椅上。
他看着自己这个年仅三岁的儿子,眼神复杂。
欣慰有之。
惊喜有之。
感慨亦有之。
自从十日前传授功法后,他便遵循修仙界的惯例,放手让李寿自行摸索修炼,并未过多干预。
仙路缥缈,个人的悟性与机缘至关重要。
加之近日族中事务繁杂,各种琐事让他焦头烂额,实在无暇分心去细致过问李寿的修行进度。
他甚至做好了李寿数年都无法引气入体的心理准备。
毕竟他也是这么过来的。
却万万不曾想……
短短十天!
自己的儿子,竟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迈入了仙途!
他李观海阅历何其深厚,远超在座的几位族老。
几乎瞬间,他就想到了那种可能——天生灵气亲和!
不由为儿子发自内心高兴。
而且,今日李寿一反常态,主动前来议事厅,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李观海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温和,带着些许探究。
“寿儿,你今日来此,可是有何要事禀报?”
李寿挺直了小小的腰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严肃认真一些,声音稚嫩却异常清晰。
“父亲,孩儿想问问,我灵礼时所得的那个玄玉葫芦,究竟是何来历?”
李观海闻言,微微一怔。
他还以为寿儿是按捺不住突破的兴奋,特地跑来向他报喜,展示修行成果的。
没想到,这孩子开口问的,竟然是那个灵礼所得的葫芦。
“哦?寿儿怎会对那葫芦突然感兴趣了?”
李观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依旧温和。
李寿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心念电转间。
借口?
三岁孩童的天真,就是最好的借口。
他故作天真地说道:“父亲,孩儿昨夜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有一位白胡子老爷爷,他告诉我,那个葫芦是个了不得的宝贝,能保护我们李家呢!”
“哦?”李观海闻言,不禁失笑,“梦中之事,大多虚无缥缈,当不得真。”
他笑着摇了摇头,显然只当是小孩子天马行空的幻想。
不过,既然儿子好奇问起,他也不介意多解释几句。
毕竟,这孩子刚刚踏入练气一层,正是对万事万物充满好奇的时候。
“那玄玉葫芦啊……”
李观海的目光似乎飘远了一瞬,带着几分追忆。
“说起来,它的来历颇为久远。”
“是我李家数百年前,自那遥远的故地迁徙至此青叶城时,便一直流传下来的先祖遗物之一。”
先祖遗物?
李寿适时地露出不解的表情,歪着小脑袋,紧紧追问:
“父亲,既然是先祖遗物,那定然十分珍贵吧?
为何会把它地放在抓周礼上,让孩儿随意抓取呢?”
“这……”
李观海闻言,脸上露出一抹带着几分无奈的笑容。
“寿儿有所不知,”
“我李家迁徙至此时,携带的先祖遗物确实不少。”
“但历经数百年岁月消磨,风雨飘摇……”
他的声音低沉了些许。
“真正能辨明用途、确认价值的宝物,早已在漫长时光中消耗殆尽,或是为了家族存续,另作他用了。”
“如今所剩下的……”
他顿了顿,指尖在光滑的木桌上轻轻敲击着,继续说道:
“大多都是些材质看着特殊,却难以辨明具体用途,也无法估量其价值的物件了。”
“你灵礼时所得的那个玄玉葫芦,便是其中之一。”
李寿听着,小眉头微微皱起,像是真的在认真思索父亲的话。
他又问道:“那……为什么不把这些不知道用处的遗物,都好好收藏起来呢?
放到灵礼上被人抓取,万一以后丢了怎么办?”
李观海看着儿子那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较真模样,笑容反而更浓郁了几分。
“我儿聪慧,能想到这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