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婆子见李婶子都不怕麻烦的站出来指证了,便将狐疑的目光投向孙氏。
她一把拉过躲在孙氏怀里的林二蛋,板着脸问道:
“二蛋,你是不是说过什么吃绝户的话,你好好说!你从哪听来的这话?”
二蛋毕竟是个六岁的孩子。
见平日宠着他的奶奶今日居然对他板着脸,心里又是委屈又是害怕,哇的一声就哭了。
他边抽噎边道:“本,本来就是嘛,我娘说二伯娘嫁过来十几年才生个丫头片子,指定是再生不出儿子了。以后分家了迟早会被吃绝户,还不如把家产都给我们三房。”
林婆子听后又气又恼,指着孙氏大骂:
“好哇你,你个缺了心肝的王八羔子,你这是成心诅咒老二生不出儿子来呀!我说我好好的一个乖孙子怎么被教成这样,原来是你这个贱妇在背后搞鬼!”
说着,林婆子又抄起笤帚用力朝孙氏扬了过去。
“娘,我没有,我真没有,是二蛋听岔了,我没这么说过.....”
孙氏狼狈地抱头鼠窜,一边无力地解释着。
但林婆子已经气狠了,压根听不进去她的解释。
林有粮也不再理会院外的鸡飞狗跳,拉着妻女进了院子。
身后,林婆子骂骂咧咧地拧着孙氏教训着。
林阿桃姐弟俩站在一旁声都不敢吭,生怕引火烧身。
林有粮带着妻女进了西屋。
虞氏拉住女儿坐在榻上,摸着她被抽疼的胳膊,还未开口说话便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林阿银暗叹,亲娘什么都好,就是性子软和爱掉泪。
估摸着还是被三房的话戳到心窝子了。
“娘,您不要在意三房人说的话,他们就是见不得咱们好,您若是真往心里去了,那才是着了他们的道呢!”
林阿银伸出手,替虞氏擦干眼泪安慰道。
“是啊婉娘,闺女说的对,咱们可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林有粮也连忙说道。
“我没事。”
虞氏看着乖巧可爱的闺女,强笑道:
“我就是,我就是想起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也不知道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林阿银闻言不免也有些愧疚。
虽说她穿越过来时,身体已经没有原主的灵魂残留。
但虞氏肚子里的孩子却是因原主而死。
她既然接收了原主的身体和家人,那原主的因果她也要一并接收的。
“娘,下回去县里时,我们去庙里给那个未出世的弟弟妹妹点个长明灯吧,希望他早日投胎到好人家,一辈子长乐无忧。”
“好。”虞氏见闺女神色愧疚,也有些自责在闺女面前提起这事。
一听闺女如此说,她连忙点头答应。
但因着林阿银说点长明灯的话,虞氏再一想到那个孩子,心情便不那么沉重了。
“爹,今日你们去县里看大夫看的如何,大夫怎么说啊?”
林有粮笑答:“大夫说身子养的差不多了,不会留下病根。你就放心吧!”
闺女现在变得和管家婆似的,哪哪都要操心一下。
林有粮是既心疼又欣慰。
见爹娘心情变好,林阿银打算与他们好好聊一聊,为自己日后的改变提前做打算。
她拽过林有粮将他拉到虞氏身旁坐下。
又打开窗户往外瞧了瞧,这才清清嗓子压低声音开了口。
“爹,娘,我有件事要跟你们说。”
“怎么了?”
“什么事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爹,娘,其实,那日落水之后,我做了个梦。”
“梦?”林有粮神色一怔,随即坐直了身子,认真地听着。
林阿银一边小心翼翼地觑着他俩的神色,一边斟酌着:
“我梦见了一座好高好高的宫殿,宫殿前有个白胡子老爷爷,他的胡子好长好长,都拖到了地上....”林阿银煞有介事地比划着。
“那白胡子老爷爷长得仙风道骨的模样,我想看清他具体的样子,却怎么也看不清。”
“然后呢。”虞氏追问。
“老爷爷说:“你这小娃,怎的到此地来了?”
“我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老爷爷说:此乃天上白玉京。你这女娃娃还小,不应该来此,去吧,去吧。然后老爷爷便将拂尘往我头顶一扫,我便醒过来啦。”
林阿银讲得口干舌燥,拿起桌旁的竹杯咕咚咕咚喝起水。
借着喝水的功夫偷偷打量二人的神色。
林有粮方才还绷直的脊背渐渐松懈下来,表情缓和。
虞氏一脸惊诧,还有些意犹未尽,一副没听过瘾的样子。
嗯,不错,爹娘的接受能力还挺强的。
她放下水杯,将脑袋凑近二人。
三颗毛茸茸的脑袋凑到一起后,林阿银悄悄对爹娘道:
“我醒过来后突然间懂了好多以前没学过的东西,还认识了许多爹以前都没教过的字。我脑子里一直回荡着一句话,又不知道这句话是从哪来的。”
“啥话?”林有粮也不自觉压低嗓音轻声问道。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夫妇俩的嘴张的大大的,都能塞颗鸡蛋了。
脑中不停回味着闺女说的这句话,夫妇俩呆愣了好半晌。
好像编的有点太离谱了?
林阿银咽了咽唾沫,正想着要如何硬着头皮继续编下去。
“阿银,你是说,你做了个神仙点化你的梦?”林有粮腾的站了起来,神色激动。
“好像是吧,老爷爷用拂尘扫了我脑袋,那些知识就莫名其妙多出来了。像是在医馆,我看到大夫爷爷写的药方,发现这些字我都会认。但是好些字爹爹都还没来得及教我呢!”
她这段说辞实在是漏洞百出,最应该怀疑的就是作为外出打短工多年,还算见过些世面的林有粮了。
但是谁能想到林有粮也是真的有一番奇遇的人呢?
他莫名就想到了自己那个梦,那仿佛是个已经发生过的前世,又仿佛是个还未发生的预言。
再听到闺女的这一番奇梦,好像一切也就不那么奇怪了。
林有粮很轻易的就相信了林阿银的话。
倒是虞氏有些忧心忡忡。她抚上了林阿银的额头:“阿银呐,你是不是发热了?”
“娘,我没有发热。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这样的诗哪是我能想得出来的啊?”
虞氏闻言不由得赞同地点点头。
闺女又没读过书,哪能作出这样好听的诗来。
她自己听到这句诗时,内心都有种莫名的震撼。
仿佛真有那么一个仙风道骨的仙人正慈和地看着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