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怎么会知道的?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苏承乾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带着破风箱般的嘶哑。

铁栏在他颤抖的双手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她怎么知道的?你爹告诉他的呀?】

【这苏老爷子也是个狠人啊!自己没办法动小儿子,就把这个选择权交给孙女!其实他也在赌,赌小儿子会善待孙女,如果他对她好,想必就不会找宋春雷了】

【没错,老爷子不愧是旧时代的枭雄,走一步算三步,如果苏老二能把苏暖当成亲闺女不搞那些花花肠子,没准现在他已经到了港城了。】

【不对啊,原著里他搞花花肠子了也顺利到港城了,这女配咋突然这么聪明了呢?】

密密麻麻的弹幕在苏暖眼前跳动,她心虚地抿了抿唇,指甲无意识抠着帆布包的边缘。

潮湿发霉的空气里,铁栅栏的锈屑簌簌落在她手背,像是时光剥落的鳞片。

苏暖慢条斯理地从帆布包取出牛皮纸袋,纸张摩擦声在死寂的牢房里格外刺耳,仿佛死神翻阅生死簿的声响。

苏承乾猛地扑到栏杆前,锁链哗啦作响,脖颈青筋暴起如同扭曲的枯藤,浑浊的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迸出来。

“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些?!”

泛黄的信纸展开时飘来霉味,边缘干涸的暗红血迹在铁窗漏下的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像凝固的诅咒。

“1946年7月15日,晴。承乾约我去码头验货,他眼神很怪……”

苏暖逐字念出声,刻意放慢的语速里带着毒蛇吐信般的阴冷。

看着对方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她扬起嘴角。

“父亲日记里最后一页,被你撕掉的那部分,我在祖屋房梁夹层找到的。”

正在两人对峙之际,走廊尽头传来急促脚步声

铁靴踏在水泥地上的声响由远及近,混着金属手铐的碰撞声。

赵德贵被两名警察押着经过,他与苏承乾对视的瞬间,后者像被抽走脊梁般瘫倒在地,额角重重磕在铁栏上,发出闷响。

“还有这位赵叔的口供。”

苏暖晃了晃手中录音带,金属外壳折射的冷光刺得人睁不开眼,“他交代了当年你们用掺了氰化物的酒,灌进父亲喉咙。”

苏承乾突然发出困兽般的嘶吼,拳头重重砸在铁栏上,指节瞬间绽开血花。

“他睡了我最爱的女人。”

“他还要抢走老爷子所有的财产,我不杀他,我就一无所有了!”

【你女人自己失忆了还是跟你吵架的时候出的事儿,你现在全都怪你哥身上了】

【就是啊,他还问过林婉愿不愿意嫁给他?不是你让林婉说愿意的吗?】

【拿自己女人当工具,现在还好意思装深情,真恶心】

弹幕如潮水般涌来,苏暖却恍若未闻。

苏承乾的唾沫星子混着血丝飞溅在她鞋面,她却纹丝不动,继续从包里掏出个玻璃罐。

里面竟然浸泡着半枚发黑的指甲,在福尔马林溶液里诡异地漂浮着。

“他们两个人结婚之前你就没想过找我父亲说明真相吗?”

“不,你有,你只是存了利用林婉的心思罢了,装这么深情不恶心吗?”

苏暖将罐子凑近铁栏,玻璃碰撞声让苏承乾剧烈颤抖,“这是从祖屋墙缝抠出来的,法医说上面还残留着皮肉组织。

赵德贵说,父亲被毒得浑身抽搐时,用最后力气在墙上抓挠,而你,就站在旁边看着。苏老二,你真狠呢?”

暮色不知何时漫进走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苏暖突然轻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十八年积压的寒意:“不让我上学,不让我认字,不让我有朋友有社交甚至想把我卖给植物人抵债……”

【他是想方便让你和他闺女交换身份】

这条弹幕让苏暖心下了然,果然如此。她眼底泛起讥讽的光。

“原来从那时起,你就打算用我替你女儿铺路了?”

“住口!”苏承乾疯狂摇晃铁栏,额角撞出鲜血,在灰白的墙壁上绽开诡异的红梅。

“你活着就是提醒我有罪!

你和你爸长得一模一样,每次看到你,我都能想起他口吐鲜血的样子,我真的很后悔,答应了你爷爷放过你。”

苏暖笑的痞气十足,眼底却结着寒冰:“要不然怎么老苏家人睚眦必报的性格都这么像呢?

我想爷爷也是这么想的,他后悔放过你了。”

她俯身捡起飘落的日记残页,对着逐渐昏暗的天光,纸页上的字迹在暮色中忽明忽暗。

“其实爷爷早有预感。他觉得你肯定不会善待我,所以在他在世的时候,不止一次地跟我强调,

有事儿就去长春路找一个叫宋春雷的爷爷。是那位宋爷爷告诉我真相的”

小姑娘讥笑道:“你看,你老子都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他自己不忍心干掉你,所以把决定权交给了我。”

这番话像是一记重锤,直接让苏承乾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铁栏。

【我靠,女配这战斗力挺强啊,直接干吐血了!】

【这小嘴好像抹了开塞露一样!有教程呗,求教程】

弹幕的调侃声中,走廊尽头传来铁门开启的轰鸣。

苏暖给了苏承乾最后一个笑容,转身欲走时,苏承乾突然扑过来抓住她手腕,掌心的血渍洇透她袖口。

“你就这么恨我?!”

“不,我只是想让你偿还。”

苏暖甩开他的手,指甲划过的皮肤留下五道血痕,如同五条细小的蜈蚣。

“偿还偷走的人生,偿还父亲的命,还有……”

她指着自己心口,“偿还这里十八年的黑暗。”

“我只有一个要求。”

苏承乾似乎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放过你母亲吧,她毕竟是生你养你的人。”

苏暖没有说话甚至连头都没有回,踩着满地血色的夕阳离开。

原谅?替谁原谅?她可没有资格替死人原谅。

回到宋宅时已经是深夜,整座宅院笼罩在静谧的黑暗中,唯有书房的灯还亮着,像是黑夜里指引归途的灯塔。

苏暖敲了敲门走了进去,暖黄的灯光洒在她苍白的脸上,勾勒出坚毅的轮廓。

“怎么样?接下来想做什么?”

宋春雷放下手中的报纸,目光中带着欣赏与关切。

灯光下,女孩脸色略有苍白,但神情依旧坚定,恍惚间,他仿佛透过女孩看到了曾经杀伐果断的大哥。

苏暖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滚烫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却暖不了她冰凉的心。

“不需要做什么了,失去爱人失去孩子后,林婉活不了多久。”

与此同时,苏宅里一片死寂。从上午出事后,苏母就一直守在电话旁边,指甲几乎要把真皮沙发抠出洞来。

眼睛死死盯着那部黑色电话机,希望可以得到些许好消息。但没想到传来的接二连三都是噩耗。

“母亲,喝点汤吧,你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再这样父亲没有出来,你就已经熬坏了。”

苏诺端来一碗鸡汤,袅袅热气氤氲着她担忧的脸庞。

苏母机械地点了点头,就着女儿的手喝了几口,随即摇头拒绝了:“我实在担心你父亲,喝不下了。”

“怎么样?你赵叔还没回来吗?”她刚才又派人出去打听,却得知赵叔也被抓了进去,这个消息让她的心沉入了谷底。

“母亲,你早些休息吧,明天咱们两个去公安局见见父亲,也许我们可以从他那儿了解一些消息。”

苏诺轻声安慰道,可她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心里清楚,等待苏家的,恐怕是更大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