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柏宇带着温以柠坐到院子的树底下，理顺记忆，慢慢开始讲述：
“我练习的这套拳法是以前的皇家秘拳，由道家某个派别的祖师爷所创。后来被辗转传入民间，我的师傅因缘际会得以修习，但一直没有对外公开，更加没有授徒。”
“爷爷的师傅？做什么的？”
“我师傅是武、医、文三修的，所以一直以开医馆为谋生手段。谁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我有记忆开始，他就在街上的医馆了。”
温以柠很捧场，眼神专注，嘴里还不停地“嗯嗯”。
“师傅他始终坚持悬壶济世，救死扶伤，在番城当地很有声誉。甚至广市等周边地区都有不少人慕名前来求医。”
温柏宇回忆往事，大约记忆是美好的，他唇角带笑。
“爷爷小时候很调皮，不喜欢念书，仗着家有薄产四处惹事。师傅和我们家是邻居，见我父亲为我头痛不已，就说收我为徒，保证不让我再去惹事。我不愿意，嫌弃他多管闲事。他说只要我和他比试一下，能打赢他这个书生，以后就不管我，还会说服我父亲也不管我。”
“那爷爷你赢了吗？”
“我自然是输了，而且是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发现自己被弹出几米开外。我不服气，爬起来三翻四次地继续，但最终结果都一样。我这才明白他是个武林高手，心悦诚服之下，马上就决定拜师学习。”
“哇，爷爷好聪明！”温以柠继续捧哏。
“师傅说拜师可以，但需要先约法三章：第一不能恃强凌弱，第二不能半途而废，第三要明辨是非。我答应了，但只对武艺有兴趣，医术和文学无心学习。
几年下来，我的武艺是突飞猛进，但医术一窍不通，文化也只是认得几个大字。”
温柏宇的声音变低沉，嘴边的线条也从上翘变成直线。“后来，小日子从北方一路杀来到南方，民众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师傅一天比一天沉默。他暗地里变卖产业，加入军队。临行前，告诉我说他要去救国救民，可惜我没学到他的医术，否则医馆就可以让我继承。”
温以柠的胸口闷痛，不再出声。
“我请求和他一起参军。他说我年纪还小，武艺不精，参军也没有什么作用。让我好好练武，并且加了一条师门规矩：绝不能当个欺师灭祖，卖国求荣的人。”
温柏宇的声音哽咽了，仰起头等了好一会才继续说：
“师傅说完了这句话后，就在夜色中大步离开了。四年后，噩耗传来，师傅为了救根据地老百姓，只身引开敌/机，和陆地上的小日子坦/克同归于尽，牺牲了。”
温以柠气得小脸通红，泪水盈眶，攥紧拳头跳起来说：“打死这些坏蛋！”
温柏宇欣慰地拉着她的手，继续说。
“我决定要完成师傅未了的心愿，选择就近加入了东纵支队。这些年每当我觉得任务困难，生活艰难的时候，就会想起师傅离去的背影，从而产生无穷的勇气来和困难作斗争。几十年来我从不敢忘记师傅的教诲。所以你爸爸兄弟俩人，你爸爸对读书有兴趣，对练武没有恒心，我就没有教过他练武。而你二叔可以坚持练武，才学习了我师傅的拳法。”
他凝视着孙女带着婴儿肥，却被泪水打湿的脸蛋，认真地说：
“现在你说要学，我也不会为你破例，你做得到我师傅定下的四条规矩，我才会收你为徒。”
温以柠眼泪像珍珠一样落下来，已经哭得几乎透不过气。
上辈子她出生的时候已建国二十一年，不说泡在蜜罐里，但绝对长在红旗下。
这样惨烈的故事她在文艺作品中虽然看过，但绝对没有听当事人说的来得震撼。
温柏宇也不开口安慰她，只是抱着她默默无语。
温以柠胡乱用手抹去眼泪，坚定地说：“爷爷做得到，我也一定做到！请您教我！”
温柏宇看着她被泪水洗过的大眼睛，里面装着他以前从来没看到过的认真，还有坚毅。
但是他觉得这样的孙女比任何时候都要美。
“学武很辛苦，不能穿漂亮的衣服，也会因为风吹日晒变丑；更重要的是，在学武之前，要拜师，拜师后我就是你师傅。在学武这件事上你一切要听我指挥，中途不能变卦，撒娇也没用，明白吗？”
“明白，我一定好好学习，爷爷放心！”
无论是为了锻炼身体，还是为了文化的传承，她都会咬牙坚持到底。
“好，不愧是我温柏宇的孙女！”
“爷爷，我想告诉哥哥这件事，让他也一起学！”
温以柠觉得兄妹之间应该彼此坦诚相待，不想日后为了这件事情和哥哥有矛盾：
爷爷是大家的爷爷，机遇也应该一起享受。
至于温以琛愿不愿意学武，她才不担心。
以她当老师的眼光来看，这个便宜哥哥是个可塑性很强的小孩。
只要引导得好，他的未来有无限可能。
孙女失去了记忆，却带来了更多的惊喜，温柏宇觉得这是因祸得福。
至于孙女被换芯这个真相，抱歉他从来没想过，因为他是唯物主义。
那个时候还没有这种小说存在呢，所以他不知道才是正常的。
晚上，温柏宇和温以琛也进行了类似上午的谈话，温以柠旁听。
温柏宇说完后，温以琛问：
“妹妹，你决定要拜爷爷为师傅，天天练武？”
温以柠郑重地点头：
“是的，我决定了，以后都要学武，锻炼身体，哥哥你要一起吗？”
“好，妹妹想做什么，哥哥都和你一起！”
就说这孩子的三观确实很正嘛。
温柏宇再次望天忍泪：
“师傅，您看到了吗？我会把武术和师门规矩一代一代地传下去，您的武艺后继有人了。可惜我没学到您的医术，否则他们一定也会继承下去的，真的对不起！”
第二天是周日，温家全体成员，以及从江湾赶来看望温以柠的罗浩顺一起，召开了家庭会议。
会议主题是宣布两兄妹要学武艺，以及温以柠提出不再去幼儿园上课的事情。
是的，她决定说服家人同意她在家学习，理由是她要学习的知识幼儿园没有教导。
关于学武这件事情，罗浩顺看到比之前精神振奋的温以柠，放下心来，没急着发表意见。
罗秋莎欲言又止，看到两兄妹斗志昂扬，温柏宇也高兴得红光满面，就没再说泼冷水的话了。
奶奶冼玉和爸爸温建中，更加不会有意见。所以学武这件事情就全票通过。
当下，兄妹俩以茶代酒，举行了拜师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