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护城河畔,灌木丛生的泥泞岸边。

程铁心带着一队精锐禁军,如同猎犬般在湿滑的河滩和茂密的荆棘丛中仔细搜索。河水浑浊,带着宫墙内特有的陈腐气息。士兵们的铠甲沾满了泥浆,脸上带着紧张和困惑。他们奉命寻找一个中了剧毒弩箭、坠河的女刺客,还要“抓活的”?这简直比让母猪上树还难!

“头儿!这边!有血迹!”一个眼尖的士兵在靠近城墙根的一处被压倒的灌木丛里发现了线索。

程铁心立刻带人围了过去。拨开湿漉漉的枝叶,果然看到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色血迹,一直延伸到浑浊的河水里。血迹旁,还有几个模糊的脚印,显然有人挣扎着从水里爬上来过,但很快又被水流冲刷得难以辨认。

“沿着血迹和水迹找!快!”程铁心心头一紧,知道那女刺客凶多吉少。他想起皇帝陛下那声撕心裂肺的“留下你的爱”和焦急的眼神,更是头皮发麻。陛下这口味…真是独树一帜!他不敢怠慢,亲自带头,顺着微弱的痕迹向前搜寻。

与此同时,陈玄被几个小太监几乎是架着,回到了相对安全的御书房偏殿(原寝殿被封锁)。他浑身酸痛,龙袍脏污不堪,冠冕歪斜,狼狈得像刚从泥潭里捞出来。手肘的伤口因为刚才的扑倒和翻滚再次崩裂,渗出血迹,混着泥土,疼得他龇牙咧嘴。

但肉体的疼痛,远不及内心的煎熬。

他坐在临时搬来的软榻上,心神不宁。眼前不断闪过苏玉竹中箭后痛苦的眼神,还有她将自己撞飞时那决绝的身影。为什么?她明明是来杀他的!为什么最后关头要救他?那扑救,绝不是伪装!

还有那支牙刷…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袖袋。刚才混乱中,程铁心果然把那支沾满泥污和血迹的薄荷牙刷给他捡了回来。此刻,这支造型奇特的“神棍”,正冰冷地躺在他的袖袋里,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熟悉的薄荷清香。

【叮!检测到宿主完成“捞人”指令(进行中),触发特殊关联任务:妙手回春(猫薄荷版)。】

【任务内容:请宿主利用系统空间内物品(猫薄荷香水),尝试救治重伤昏迷的女刺客(苏玉竹)。】

【任务奖励:苏玉竹存活概率+50%,好感度+10(初始值-100)。】

【失败惩罚:龙袍变女装倒计时缩短24小时(剩余48小时→24小时)。】

猫薄荷香水?!救治女刺客?!

陈玄看着系统空间里那个新出现的、造型小巧玲珑、标签上画着一只慵懒猫咪的玻璃瓶香水,只觉得荒谬感再次爆棚!这玩意儿不是逗猫用的吗?!能救人?!而且奖励是加存活概率和好感度?好感度初始值-100?!这刺客是有多恨他?!

惩罚更恐怖!女装倒计时直接砍半!只剩一天?!绝对不行!

“陛下!太医来了!太医来了!”小顺子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陈玄的抓狂。

太医张景提着药箱,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看到皇帝陛下如此狼狈,他吓了一跳,连忙上前:“陛下!您龙体可有恙?快让老臣看看!”

“朕没事!皮外伤!”陈玄不耐烦地挥挥手,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生死未卜的女刺客和该死的猫薄荷香水,“张太医!朕问你,‘幽见喉’之毒,可有速解之法?若中箭超过半个时辰…”

张景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陛下,‘幽见喉’乃天下奇毒!见血封喉,绝非虚言!中箭者,若无独门解药及时服下,半个时辰内必死无疑!即便侥幸撑过半个时辰,毒素深入心脉,也…也回天乏术啊!”他摇着头,语气充满绝望。

半个时辰…陈玄的心沉了下去。从苏玉竹中箭到现在,恐怕已经快半个时辰了!程铁心还没找到人!就算找到,也…

【任务倒计时:15分钟…】系统的提示如同催命符。

“报——!!!”一个满身泥泞的禁军士兵冲了进来,单膝跪地,“启禀陛下!程统领在护城河下游一处废弃的水车坊里,找到了那女刺客!人…人还活着!但气息微弱,肩头箭伤发黑,昏迷不醒!”

找到了!还活着!

陈玄猛地站起身,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快!抬进来!不!抬到…抬到旁边的暖阁!小心点!张太医!跟上!”他语无伦次,但语气中的急切不容置疑。

很快,两个禁军士兵小心翼翼地抬着一个担架进来。担架上躺着的,正是苏玉竹。

她浑身湿透,黑衣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却蕴含着力量的身形。脸上蒙面的黑巾已经脱落,露出一张苍白却难掩清丽的面容,只是此刻双唇毫无血色,眉头紧锁,显然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最触目惊心的是她的左肩,那支幽蓝的弩箭依旧深深嵌在血肉中,伤口周围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可怕的青黑色,正丝丝缕缕地向周围蔓延!

张景赶紧上前查看,手指搭上她的脉搏,又看了看伤口,脸色更加难看:“陛下!毒已入血!心脉微弱!恐…恐怕…”他摇着头,意思不言而喻。

陈玄看着苏玉竹毫无生气的脸,想起她撞飞自己时的那股狠劲,想起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复杂…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板蓝根太医靠不住,只能靠系统了!死马当活马医!

“张太医!你…你先去准备热水、干净的布和金疮药!要快!”陈玄支开张景。

“可是陛下,这毒…”

“快去!”陈玄厉声喝道。

张景不敢违抗,只能忧心忡忡地退出去准备。

暖阁内只剩下陈玄和昏迷的苏玉竹。陈玄立刻从系统空间取出那瓶“猫薄荷香水”。小巧的玻璃瓶,里面是淡绿色的液体,散发着一种…极其奇异的、难以形容的草木清香,有点像柠檬草混合着晒干的青草,又带着一丝甜腻的诱惑感。

【请宿主将香水喷洒在目标人物鼻端及伤口附近。注意:用量需谨慎。】系统提示。

陈玄拔掉瓶塞,那股奇异的香气瞬间在暖阁内弥漫开来。他犹豫了一下,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对着苏玉竹苍白挺翘的鼻尖,轻轻按下了喷头。

“呲——”

细微的喷雾带着清凉的水汽,落在她的鼻翼和人中处。

几乎就在喷雾触及皮肤的瞬间,昏迷中的苏玉竹,身体竟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紧锁的眉头似乎也稍稍舒展了一丝?虽然依旧没有醒来,但原本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丁点?

有效?!陈玄精神大振!他立刻将目光投向那狰狞的箭伤。弩箭还插着,不能直接喷。他咬咬牙,将香水小心翼翼地喷在自己手指上几滴,然后屏住呼吸,颤抖着手指,极其轻柔地涂抹在伤口周围发黑的皮肤上。

当那带着奇异香气的液体接触到乌黑溃烂的伤口边缘时,令人惊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原本正缓慢蔓延的黑色毒素,如同遇到了克星,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停滞**了!甚至,在香水涂抹的边缘,那令人心悸的黑色,似乎有极其微弱的…**褪去**的迹象?同时,一股更加浓郁的薄荷清香(混合着猫薄荷的异香)从伤口处散发出来,驱散了原本的腥腐气!

【毒素扩散停止!目标生命体征微弱回升!任务完成度:40%!请宿主尽快处理箭矢!】系统提示及时响起。

就在这时,暖阁的门被推开,张景端着一盆热水和药布匆匆进来:“陛下,东西备好…了?”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睛死死地盯着陈玄还沾着淡绿色液体的手指,以及苏玉竹伤口处那奇异的变化和弥漫开的、前所未闻的浓烈薄荷异香!

“陛…陛下!您…您这是…”张景的声音都变了调。他行医数十年,从未见过如此景象!毒竟然被止住了?靠的是什么?那绿色的水?

陈玄心中警铃大作!糟了!被发现了!他脑子急转,瞬间影帝附体,猛地挺直腰板,脸上浮现出一种高深莫测、仿佛掌控着宇宙真理的肃穆神情(实则心虚得要命),沉声道:“张太医!此乃朕师门秘传之‘九转还魂薄荷露’!采天地之灵气,集日月之精华,可解百毒!此物珍贵无比,不可外传!你,明白吗?”他眼神凌厉地盯着张景。

张景被这突如其来的“师门秘传”和皇帝陛下那“掌控一切”的眼神震得灵魂出窍!联想到之前牙刷解毒的神迹,以及那神奇的光板…他瞬间脑补了一万字的“陛下乃隐世高人弟子”的传奇故事!

“噗通!”张景激动得浑身发抖,直接跪倒在地,对着陈玄就是三个响头:“老臣明白!老臣明白!陛下神术通天!老臣今日得见神迹,死而无憾!此秘术,老臣定当烂在肚子里,绝不敢泄露半分!”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狂热和崇拜,仿佛看到了真神。

陈玄悄悄松了口气,这老太医…还挺好忽悠?“嗯,明白就好。现在,你配合朕,把这毒箭拔出来!”他指着苏玉竹肩头的弩箭。

有了“神药”打底,张景信心倍增,动作也麻利起来。他先用烈酒小心冲洗伤口周围,然后看向陈玄:“陛下,拔箭时恐引毒血倒灌心脉,需用‘九转还魂露’护住心脉…”

陈玄嘴角一抽,心脉怎么护?再喷点?他硬着头皮,又对着苏玉竹的胸口(隔着衣服)象征性地喷了两下猫薄荷香水。那股奇异的香气更加浓郁了。

“动手!”陈玄沉声道。

张景屏住呼吸,一手稳住苏玉竹的肩膀,一手握住箭杆,猛地发力!

“噗!”一股发黑但颜色明显变浅的毒血随着箭矢拔出喷溅而出!苏玉竹即使在昏迷中也痛得身体剧烈一颤,发出一声模糊的痛哼。

陈玄眼疾手快,立刻将沾满了猫薄荷香水的手指,狠狠按在了那汩汩冒血的伤口上!同时,另一只手抓起准备好的干净药布,用力压住!

【毒素清除加速!目标生命体征持续回升!任务完成度:80%!】系统提示让陈玄精神一振。

张景则迅速用热水清洗伤口,撒上厚厚的金疮药粉,再用干净的布条仔细包扎。整个过程中,那股奇异的薄荷混合草木的香气始终萦绕在暖阁内。

处理完毕,张景再次探脉,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狂喜:“陛下!神了!真是神了!脉象虽弱,却已平稳!毒…毒真的被控制住了!这‘九转还魂薄荷露’,真乃起死回生之神药啊!”他看着陈玄的眼神,已经如同看活神仙。

陈玄也累得快虚脱了,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床上呼吸渐渐平稳、脸色虽然苍白但已无死气的苏玉竹,长长地吁了口气。总算…暂时救回来了。猫薄荷…竟然真能解毒?这系统虽然坑,但奖励似乎都歪打正着?

然而,他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张景接下来的话让他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陛下!”张景凑近一步,脸上带着医者狂热的求知欲,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老臣斗胆请教…这‘九转还魂薄荷露’如此神效,不知…不知其主要成分,是否与那板蓝根,有异曲同工之妙?”

陈玄:“……” 板蓝根?!这都哪跟哪?!他看着张景那双闪烁着“板蓝根神教”光芒的眼睛,只觉得一阵无力。这老太医对板蓝根的执念,简直深入骨髓!

“咳咳…”陈玄干咳两声,努力维持着高深莫测的形象,“张太医,天机…不可泄露。此露玄奥,非板蓝根可比。”他赶紧转移话题,“此女刺客身份敏感,她在此处之事,绝不可外传!对外便说…是朕新收的御前侍女,昨夜护驾受伤!明白吗?”

“老臣明白!明白!”张景连连点头,随即又想起什么,脸上露出担忧,“陛下,只是…只是这暖阁之内,异香弥漫,此香独特浓烈,恐怕难以遮掩…若被有心人察觉…”

张景的话如同冷水浇头,瞬间让陈玄惊醒!

对啊!这猫薄荷混合着薄荷的奇异香气,太独特了!根本不像宫中任何香料!尤其是在这相对封闭的暖阁里,浓郁得几乎化不开!这要是被太后的人闻到…

仿佛是为了印证张景的担忧,暖阁外隐约传来了脚步声和一个尖细的、带着明显谄媚和探究的声音:

“哎哟,张太医,您老也在呢?太后娘娘听闻陛下受了惊吓,特意让咱家送些上好的安神香料过来…咦?这暖阁里是什么味儿啊?如此…如此提神醒脑?” 一个穿着深蓝色太监服、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正带着两个小太监,捧着几个精致的香炉盒子,站在暖阁门口,鼻子像狗一样用力嗅着,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

正是太后身边的心腹太监,高公公!

陈玄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猛地看向床上昏迷的苏玉竹,又看向门口探头探脑的高公公,再嗅着空气中那浓郁到无法忽视的猫薄荷异香…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

高公公脸上堆着假笑,目光却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暖阁内——狼狈疲惫的皇帝,狂热崇拜状的太医,还有…床上那个盖着薄被、只露出苍白小半张脸、气息微弱的陌生女子?以及这满屋子从未闻过的、沁人心脾却又带着一丝诡异甜腻的奇异浓香!

“陛下,”高公公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眼神却锐利如刀,“太后娘娘甚是挂念您的安危。不知这位姑娘是…?还有这满室的异香…当真是令人心旷神怡,不知是哪家进贡的新奇香料?太后娘娘素来爱香,若是知道有此等好物…”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再明显不过:这女人是谁?这香味哪来的?太后娘娘很感兴趣!

陈玄的大脑疯狂运转!苏玉竹的身份不能暴露!香味的来源更不能说!他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正要开口胡诌…

【叮!紧急任务发布:香气大作战!请宿主于5分钟内,成功掩盖或解释暖阁内奇异香气,打消高公公疑虑。】

【任务奖励:空气清新剂(柠檬味)x1瓶。】

【失败惩罚:猫薄荷香水气息将永久附着于宿主龙袍之上,并产生强烈诱惑猫科生物效果(包括但不限于苏玉竹)。】

永久附着?!诱惑猫科生物?!陈玄看着床上昏迷的苏玉竹,再想想那惩罚的效果…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这要是以后上朝,满朝文武看着他流口水(猫科化?)或者苏玉竹突然扑上来蹭他龙袍…那画面太美不敢想!

他急中生智,猛地一拍大腿,指着张景,用一种混合着愤怒和“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吼道:

“张太医!你看看!朕都说了你那‘板蓝根薄荷驱邪安神汤’味道太冲!让你少放点板蓝根!你非不听!说什么‘板蓝根治百病,多多益善’!现在好了!把高公公都熏着了!还不快去开窗通风!!” 他一边吼,一边疯狂给张景使眼色。

张景先是一愣,随即看到皇帝陛下那几乎要抽筋的眼皮,再联想到自己刚才关于板蓝根的“请教”…瞬间福至心灵!他立刻摆出一副诚惶诚恐又带着点委屈的表情,对着高公公连连作揖:

“高公公恕罪!恕罪啊!是老臣的错!老臣见陛下受惊,心神不宁,便斗胆用了师传秘方,以板蓝根为君药,佐以薄荷、冰片等物熬了安神汤,想着给陛下压惊…没想到这味道…这味道确实霸道了些…惊扰了高公公,老臣罪该万死!” 他一边说,一边真的小跑到窗边,“哗啦”一声推开了窗户。

高公公被这突如其来的“板蓝根薄荷汤”说辞弄得一愣,狐疑地看着一脸“懊悔”的张景,又看看“气呼呼”的皇帝,再使劲嗅了嗅空气中那奇异的香味…似乎…似乎还真有那么一丝淡淡的、被浓烈异香掩盖的药草苦味?板蓝根…薄荷…好像…也说得通?

他脸上假笑不变,眼神里的探究却更深了:“哦?原来是张太医的秘方?板蓝根…加薄荷?呵呵,张太医果然…别出心裁。”他话锋一转,目光再次投向床上昏迷的苏玉竹,笑容变得意味深长,“那这位姑娘…也是喝了这安神汤,才…睡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