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混沌虹桥撕裂长空,贯入死域!

林玄的身影,踏着那由丹尊殿法则凝聚的紫金桥身,一步落下,已立于丹陨之墟的边缘。

死寂!

绝对的死寂扑面而来,远比任何描述都更加沉重、更加绝望。

眼前的世界,失去了所有鲜活的色彩,只剩下大片大片令人作呕的灰败。大地是龟裂的、如同腐烂兽皮的灰黑,干涸的巨大裂缝深不见底,散发着硫磺与腐肉混合的恶臭。天空被终年不散的灰黄色毒瘴笼罩,厚重得如同凝固的尸油,低低地压在头顶,透不下一丝真正的天光。扭曲的空间风暴如同无形的巨蟒,在灰败的瘴气深处无声地翻腾、撕扯,将偶尔露出的破碎山岩、凝固的岩浆河流、甚至是一些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布满焦黑灼痕的星辰残骸,轻易地扭曲、撕裂、化为更细碎的齑粉。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刺鼻的、混合了剧毒丹气、星辰尘埃和浓郁死气的味道。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顺着气管扎入肺腑,带着灼烧灵魂的痛楚与腐朽。

这里,是生命的禁区,是法则的坟场!连天地元气都稀薄混乱到了极点,充斥着狂暴的、足以撕裂低阶修士神魂的毁灭性能量乱流。

林玄赤足踏在冰冷龟裂的灰黑土地上,脚下传来岩石粉化的细碎声响。他周身混沌紫金神辉流转,如同在污浊泥沼中开辟出一方净土。那足以毒杀元婴的瘴气、撕裂空间的风暴乱流,在触及他身周三尺之地时,便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壁障,无声无息地湮灭、消散。

他左眼混沌紫气氤氲,右眼九幽冥火沉浮,冰冷的目光穿透层层灰败瘴气与扭曲空间,如同精准的探针,扫视着这片埋葬了他前世、更牵扯着他此身因果的绝地废墟。

神念如同无形的潮汐,瞬间覆盖了方圆百里。

死寂。除了空间风暴的呜咽和毒瘴的流动,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只有残破的遗迹,凝固的丹火痕迹,以及……无数强大存在陨落后残留的、混乱而暴戾的能量印记,如同怨灵的低语,在虚空中回荡。

然而,就在林玄的神念扫过废墟深处,一片被巨大星辰骸骨半掩埋的、如同陨石坑般的巨大盆地时——

嗡!

掌心那道淡粉色的旧痕,毫无征兆地,猛地灼热起来!

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带着孺慕与哀伤的温暖气息,如同沉睡的烛火被唤醒,透过疤痕,丝丝缕缕地传入林玄的识海!

母亲的气息!而且……比在云梦泽时,强烈了何止百倍!

方向,直指那巨大盆地的最深处!

与此同时!

“咻——!!!”

一道凄厉怨毒到极致、仿佛凝聚了万载诅咒与不甘的黑色流光,如同嗅到血腥味的毒蝠,猛地从盆地边缘一片扭曲的空间褶皱中激射而出!目标,赫然是林玄的心脏!

那黑光的速度快到了极致,更带着一种无视防御、直透神魂的恶毒诅咒之力!正是柳如烟临死前打入虚空、指向此地的血咒印记!

“聒噪。”

林玄甚至未曾抬眼。那只留有旧痕的左手,对着袭来的黑光,随意地凌空一拂。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

只有一股源自混沌本源的、绝对的“净化”意志。

嗤!

那足以咒杀金丹、重创元婴神魂的怨毒黑光,在触及林玄手掌前方尺许的虚空时,如同投入烈阳的冰雪,发出一声细微的哀鸣,瞬间消融、瓦解,连一丝涟漪都未曾荡起,彻底化为虚无。

抹除了这微不足道的干扰,林玄的目光,已如两柄冰冷的铡刀,死死钉在了那巨大盆地的中央!

一步踏出!

空间在他脚下折叠、缩短!那看似遥远的距离,瞬息即至!

他悬停在巨大盆地的上空,下方的一切,尽收眼底。

盆地底部,并非预想中的岩石或熔岩。而是一片……粘稠、深邃、散发着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森然寒气的——**血池**!

那血池,并非鲜红,而是一种近乎凝固的暗紫色!池面粘稠得如同融化的紫水晶,却诡异地没有一丝波澜,死寂得如同万载寒冰!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气混合着一种更加古老、更加邪恶的腐朽死寂气息,如同实质的毒瘴,从池中弥漫开来,将上方的空间都染上了一层暗紫色的光晕。

血池的中央!

一座通体由某种惨白骨骼构筑而成的诡异祭坛,如同从池底生长出的巨大魔爪,狰狞地探出暗紫色的血面!

祭坛顶端,并非供奉神魔,而是……囚禁着一个人!

一个女子!

她身形纤细,穿着一袭早已被凝固血污浸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破烂纱裙。乌黑的长发如同枯死的水草,凌乱地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她的四肢被四根粗大的、铭刻着无数扭曲痛苦人脸的惨白骨刺,如同刑架上的囚徒,狠狠钉穿!暗紫色的血液顺着骨刺缓缓流淌,滴落在下方的祭坛纹路上,发出极其微弱的“嗒……嗒……”声。

更令人心悸的是,她的身体,从胸口心脏位置,被一根更加粗壮、如同脊椎般的惨白锁链,贯穿而过!锁链的另一端,深深扎入下方粘稠的暗紫血池深处!

那锁链并非金属,也非法宝,而是一种……活着的、如同某种巨大生物脊椎的东西!其上布满细密的、不断蠕动的骨刺,每一次蠕动,都贪婪地汲取着女子体内的生机、神魂本源,化作一缕缕暗紫色的能量流,顺着锁链,源源不断地注入血池深处!

女子低垂着头,长发遮掩下,看不到面容。但林玄那洞穿虚妄的生死之眸,清晰地“看”到了她残破神魂深处,那被无尽痛苦和绝望折磨得几乎崩溃的核心!以及……那张即便被血污和枯发遮蔽,也依旧能辨认出的……清冷绝艳的轮廓!

苏!清!影!

那个前世与他携手登临仙界、最终却在他最虚弱时悍然背叛、亲手将他打入万劫不复深渊的……道侣!

她没死!或者说……她的肉身和部分残魂,被以这种生不如死的残酷方式,囚禁于此!成了这诡异祭坛和血池的……养料!

“嗬……嗬……”似乎感应到林玄那冰冷刺骨、足以冻结时空的注视,祭坛上那被骨刺贯穿的女子,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枯死的发丝滑落,露出一张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布满了干涸血痕和污垢的脸。曾经清冷如仙的容颜,此刻只剩下极致的痛苦和麻木的绝望。然而,当她那空洞死寂、如同蒙着厚厚灰翳的眼眸,对上林玄那双左生右死、漠然俯瞰的眸子时——

轰!

仿佛一道无形的惊雷劈开了她神魂的混沌!

那双死寂的眸子深处,骤然爆发出一种无法形容的、混合了极致的恐惧、难以置信的震惊、以及……一丝深藏骨髓的怨毒与疯狂的光芒!

“林……玄?!”一个干涩嘶哑、如同砂纸摩擦、几乎不成人声的音节,带着极度的惊骇,从她破裂的嘴唇中艰难地挤出,“不……不可能……你……你明明被……”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触及了某种无法言说的禁忌,眼中瞬间被更深的恐惧填满!

“很意外?”林玄的声音如同九幽吹来的寒风,每一个字都带着冰渣摩擦的刺骨杀意,响彻在这片死寂的盆地,“本尊……回来了。”

他的目光,并未在苏清影那凄惨绝望的脸上停留太久。那双蕴含生死道韵的眸子,穿透了她残破的躯壳,穿透了那根如同活物脊椎般的惨白锁链,如同两柄冰冷的探针,狠狠刺入了下方那片粘稠、死寂的暗紫血池深处!

血池……在孕育着什么!

一股远比苏清影残魂强大百倍、邪恶千倍、混乱万倍的恐怖意志,如同沉睡的太古魔神胚胎,正在那粘稠的暗紫血液深处,缓缓搏动!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贪婪地汲取着从苏清影体内抽离的生机和神魂本源,汲取着这丹陨之墟深处弥漫的混乱死寂能量!

而那股意志的核心气息……

林玄的瞳孔,骤然收缩!

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冻结了整片盆地空间!连下方粘稠的血池表面,都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暗紫色冰晶!

那气息……

虽然被无尽的怨毒、混乱和一种更高层次的邪恶力量所包裹、扭曲……

但他绝不会认错!

那是……厉绝天!!!

他前世最为信任、视为手足、最终却与苏清影联手背叛他、将他活活炼化的……大师兄!厉绝天!

厉绝天……没有死!或者说,他的真灵并未彻底湮灭!而是被某种邪恶的存在,以苏清影为“母体”养料,以这丹陨之墟的混乱死寂本源为温床,正在这暗紫血池深处……孕育重生!甚至……在朝着某种更加恐怖、更加邪恶的方向……蜕变!

“呵……呵呵呵……”祭坛上,苏清影看着林玄眼中那滔天的杀意和瞬间的凝滞,似乎明白了什么,那张痛苦绝望的脸上,竟扯起一个扭曲而怨毒的惨笑,声音嘶哑如同恶鬼:

“看到了?林玄……你……回来了……又如何?”

“他……也要回来了……以……更强大的姿态……”

“用我的血……我的魂……和这……万墟死气……”

“这都是……拜你所赐啊!!!”

“你……和那个……贱人……都要……死……呃啊——!!!”

她的话音未落,那根贯穿她胸口的惨白骨链猛地一颤!其上蠕动的骨刺骤然暴涨,如同活物般狠狠刺入她残破的躯壳!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袭来,让她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如同被电击般剧烈抽搐,再也无法言语,只剩下痛苦的呜咽和怨毒的诅咒在喉咙里翻滚。

林玄立于血池上空,周身混沌紫金神辉因那沸腾到极致的杀意而剧烈涌动,如同即将喷发的星云风暴!左眼之中,混沌紫气翻腾咆哮,演化出星河崩灭、万物归墟的恐怖景象!右眼深处,九幽冥火凝结成最本源的寂灭符文,散发出冻结时空、寂灭万古的绝对寒意!

厉绝天!苏清影!

一个被囚为养料,生不如死。

一个借尸还魂,魔胎将成!

前世背叛之恨,今生夺舍之仇(此身因果),尽在此地!

冰冷的笑声,如同万载玄冰摩擦,从林玄喉咙深处缓缓溢出,回荡在这片死寂的魔域:

“很好……”

他缓缓抬起了那只留有母亲温暖印记的左手,掌心对着下方粘稠的暗紫血池,对着那孕育着厉绝天真灵魔胎的邪恶核心。

指尖,混沌紫金神芒凝聚,不再是之前的微尘光点,而是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内部仿佛有亿万星辰生灭、更蕴含着逆转生死、造化与寂灭完美交融的恐怖光束!

“既然都聚齐了……”

“那便……”

光束凝聚的刹那,整个丹陨之墟仿佛都感应到了这足以威胁到它本源存在的恐怖力量!盆地周围的空间风暴瞬间狂暴了百倍!无尽的灰败毒瘴如同活物般疯狂涌来!那暗紫血池更是剧烈翻腾,粘稠的血浆如同沸腾的魔海,掀起滔天巨浪!一股更加恐怖、更加混乱、带着无尽恶意的意志,如同被彻底惊醒的太古凶兽,从血池最深处轰然苏醒!无数由暗紫血液凝聚成的、扭曲痛苦的血色魔影,发出无声的尖啸,从血浪中探出利爪,疯狂地扑向空中的林玄!

“——给本尊……”

林玄的眼中,再无半分波动,只有绝对的冰冷与毁灭!

“彻底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