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基地的惨白应急灯光无法驱散山腹深处的幽暗和冰冷。林薇坐在简易折叠桌旁,面前放着一盒刚刚加热好的军用速食米饭,散发着单调的肉酱和脱水蔬菜混合的气味。她毫无胃口,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静养舱中沉睡的女儿郭念秋。舱内柔和的蓝色指示灯映着她苍白的脸,更显脆弱。

陈薇端着一杯热水走过来,放在林薇手边:“林女士,多少吃一点。基地的食品虽然口味一般,但营养是均衡的。”

林薇勉强笑了笑,拿起勺子,机械地拨弄着米饭。她环顾这由集装箱改造的简陋隔间,冰冷的金属墙壁,狭小的空间,只有最基本的床铺、桌椅和一个小小的洗手台。没有窗户,只有通风口低沉的嗡鸣。压抑感如同实质般包裹着她。

“这里……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林薇低声自语,带着一丝苦涩。逃离袭击时太过匆忙,他们只带了极少的随身物品。此刻,郭振邦被困在冰冷的隔离石室里,穿着单薄;女儿身上只有病号服;她自己身上的家居服也早已在奔波中弄脏。基地提供的只有制式的、粗糙的工装和内衣,尺码还不完全合适。

陈薇理解林薇的感受,但SSD的后勤补给主要保障的是武器、弹药、医疗和关键设备,舒适的生活物资并非优先项。“很抱歉,基地的常备物资里没有准备太多便服。我已经向地面后勤申请了,但最快也要明天才能送到,而且……款式可能比较单一。”她解释道。

就在这时,郭明从通往核心溶洞的幽暗通道中走了出来。他依旧穿着那身黑色基地作战服,身姿挺拔,步伐无声,仿佛与这冰冷的山岩融为一体。他的出现让隔间内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几分。

“念秋的精神波动趋于平稳,但本源依旧虚弱,需静养。振邦体内蛊种被地气镇压,暂时无虞。”郭明平静地通报情况,目光扫过林薇面前的速食米饭和她眼中难以掩饰的疲惫与不适。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静养舱中郭念秋的身上,小女孩穿着宽大的白色病号服,更显得瘦小可怜。郭明微微蹙眉。

“此间阴寒湿重,凡俗衣物难以御寒,亦无法隔绝地气微澜对念秋脆弱精神的侵扰。”他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林薇闻言,心中更是一紧。连衣服都成了问题?女儿还需要特殊的衣物?

郭明没有再多说,他走到隔间中央相对空旷的位置,盘膝坐下,闭上了眼睛。一股无形的、极其微弱却精纯的能量波动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空气中荡开微不可查的涟漪。

陈薇和林薇都屏住了呼吸,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只见郭明伸出右手食指,指尖萦绕着极其稀薄、几乎肉眼难辨的淡金色光晕。他开始凌空勾勒!

指尖划过空气,留下短暂的光痕。那并非涂鸦,而是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规律的轨迹!光痕交织、叠加,渐渐构成一个极其复杂、玄奥的微型立体符文阵列!符文核心处,一点微弱却纯粹的光芒缓缓凝聚。

随着符文的成型,周围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地面微小的尘埃开始轻轻悬浮、旋转。更奇异的是,空气中游离的、极其稀薄的水汽(来自溶洞湿气)被符文吸引,如同被磁石吸附的铁屑般,迅速向那符文核心的光点汇聚!

数息之间!

那光点周围,竟凝聚出一小团悬浮的、清澈的液态水球!

郭明指尖微动,符文阵列的光芒一闪!

嗤……

那团水球瞬间被无形的力量拉伸、塑形!在陈薇和林薇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水球快速变化,凝固,最终化作一片巴掌大小、薄如蝉翼、通体呈现出温润白玉光泽的……织物?!

这片“玉织”缓缓飘落,落在郭明掌心。触手温润,带着一丝奇异的暖意,质地柔软却又蕴含着难以言喻的韧性。

郭明睁开眼,看着手中的“玉织”,似乎还算满意。他站起身,走到静养舱旁,隔着舱盖观察了一下郭念秋的身形。随即,他双手如穿花蝴蝶般舞动,指尖真元力流转,那片“玉织”在他手中如同拥有了生命般被折叠、拉伸、塑形!

短短几分钟!

一件小巧玲珑、款式简洁却带着古老韵味的白色贴身内衬小衣,出现在郭明手中!衣料正是那温润的“玉织”,散发着淡淡的、令人心神宁静的微光。

“此为‘暖玉蚕丝衣’,以地脉水精混合微末真元凝练而成,性温润,可御阴寒,亦能微弱滋养神魂,隔绝外界精神侵扰。”郭明将小衣递给呆若木鸡的林薇,“给念秋贴身穿上。”

林薇颤抖着手接过那件小衣。入手温软如玉,轻若无物,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厚重感。她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布料”!这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

“这……这是……”林薇的声音都在发颤。

“权宜之计。”郭明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手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待寻得‘寒玉髓’,再为她炼制更好的护身之物。” 他说着,目光扫过林薇身上略显脏污的家居服和陈薇的作战服。

“至于尔等……”郭明沉吟片刻。为成年人凝练衣物所需的水精和真元力远多于孩童,以他目前的状态,过于消耗。

他走到生活区角落堆放物资的地方(主要是SSD提供的备用工装和毛毯)。拿起一件崭新的、深灰色的基地工装外套。他并指如剑,指尖真元力凝聚成极其细微的针芒状,快速在衣物的内衬上刻画起来!

刷刷刷!

指尖划过布面,留下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细微痕迹。但陈薇敏锐地感觉到,随着郭明的刻画,那件原本普通的工装外套,似乎隐隐散发出一丝沉稳、厚重的气息!

片刻,郭明停手,将外套递给林薇:“此衣内衬刻有简易‘固元符’,虽不及‘暖玉蚕丝’,亦可稍御此间阴寒湿气,减缓体力消耗。你与振邦(指林薇去送)可穿。”

他又拿起另一件工装,同样操作,完成后递给陈薇:“你的。”

陈薇接过衣服,手指触摸内衬,能感觉到极其细微的、如同电路板纹理般的凸起,带着一丝暖意。她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点水成衣?虚空画符?赋予凡物灵性?这根本不是科学能够解释的力量!SSD的“玄学组”恐怕要彻底疯狂了!

林薇紧紧抱着那件给女儿的小衣和郭明改造过的工装外套,眼眶发热。这绝不是昂贵的奢侈品能比拟的!这是……神迹!是眼前这个神秘“公公”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下,为家人创造的一丝温暖和保护。

“多……多谢……郭先生。”林薇的声音带着哽咽和前所未有的敬意。

郭明微微颔首,不再多言。他重新走回通道,身影再次没入溶洞深处的幽暗。对他而言,这不过是解决眼前小麻烦的必要手段,远不及恢复真元和寻找“地脉紫芝”、“寒玉髓”重要。

陈薇看着林薇小心翼翼地将那件散发着微光的“暖玉蚕丝衣”给沉睡的郭念秋换上,又看着自己手中这件被赋予了神奇力量的工装。她深吸一口气,对着通讯器低语,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王队,记录:目标郭明展现能力三——物质重构与能量附魔。初步判定为:分子级物质操控能力(点水成‘玉织’),以及能量符文实体化刻印技术(衣物附魔)。效果:生成特殊防护材料,赋予衣物微弱恒温、抗湿、固本培元效果。该能力消耗不明,但目标在施展后状态稳定……请求提升郭明威胁等级评估至……‘天灾级’!重复,‘天灾级’!”

山腹基地的灯光依旧惨白冰冷,但在那件散发着温润光芒的小衣映衬下,沉睡的郭念秋脸上似乎多了一丝安宁。这微弱的光芒,成了这压抑“巢穴”中,第一缕带着希望的人性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