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沈修满脸关切,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兰苕,你醒了?” “身体可还要紧吗?” 我死死地攥住拳头,努力克制住想杀人的冲动。 许氏全族虽灭,可昔日的许家军还在。 我总不能连累他们。 “阿瑶也是好心,知道岳母想抱孩子,这才把死胎拿过去的。” “不料,岳母实在是太脆弱,竟然被活生生吓死了。” “朕已经下旨,厚葬岳母。以后这件事,咱们就不要再提了。” 他神色平和,仿佛死的只是一只蚂蚁。 我忍不住冷笑。 “陛下说的倒是轻巧。” “可死的是我母亲,是你的岳母!” “陛下昔日为草莽,是我母亲救你性命,将你视为亲子。” “后来你起义,更是我母亲日夜不休为你跟将士缝制战甲衣衫。” “沈修,你当初说,若你登上皇位,必定将我母亲当成太后一般尊敬。可是现在呢?你竟然放任贱人气死我母亲?” “沈修,你还是个人吗?!” “啪”的一声,沈修的巴掌重重地落在了我脸上。 我只觉满耳轰鸣,头晕目眩。 沈修本就暴戾的脸孔在我眼中更恶心了几分。 “你还有脸说?” “当初若不是你心怀嫉妒害死了阿瑶的孩子,阿瑶能那么生气吗?” “许兰苕,一切,不过是你咎由自取。” 我冷笑不止。 的确,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我当初就不该爱上沈修。 彼时他不过是地里的穷小子,而我许氏却是当地豪族。 只因为一句“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许兰苕”的诗文,我对他产生了兴趣,与他日益交心。 我看出了他的抱负,知道他为民生的忧心,便自作主张与他缔结了婚约。 婚后,我父母也看出他的才干,几乎倾尽许氏全族之力助他起义推翻前朝的暴君。 他的起义越做越大,我许氏却几乎被吸干了血。 而后他远赴河北开疆拓土,独留我一人在南阳老家。 七年的分别,我没有一日不想他,没有一日不为他祈祷。 千盼万盼,我终于盼到了他称帝的消息。 我带着许氏全族远赴长安投奔。 却发现他身边早就有了娇妻幼子。 我负气出走,他以帝王之尊下跪挽留。 在许氏全族的支持下,我成了皇后。 傅瑶虽只被封为贵妃,却享受了皇后的待遇。 若能一生相安无事,我也认命。 偏偏傅瑶所生的皇长子不明不白死在了我的椒房殿。 从此,沈修恨我入骨,傅瑶日夜抑郁神伤。 为了给傅瑶出气,我被沈修命令日夜鞭笞罚跪。 父亲为我求情自请去边疆戍守,战死沙场。 母亲为给我求情,日夜伏阙,流泪跪求,瞎了一只眼睛,瘸了一条腿。 至于我的哥哥,则用生命为傅瑶采掘了蓝宝石。 这些年,无数次的午夜梦回,我都深深的后悔。 我不该遇见沈修,不该嫁给他。 母亲却在每次入宫时宽慰我。 “不是我家兰苕的错。” “我家兰苕永远值得最好的。” “付出真心的人不可耻,辜负真心的人才可耻。” 现在,我在世上最后的亲人也没了。 见我哭到抽搐。 沈修态度再度缓和了几分。 他缓缓伸手为我擦泪。 “好了,此事不再提了。你也受到应有的惩罚了。” “兰苕,你养好身子。朕跟你保证,等你身体好了,一定再赐给你一个孩子。” “这一次,朕绝对会好好劝住阿瑶放下仇恨。” 我木然地望着他:“沈修,第八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