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七周年,顾心霆带着一身酒气和女人的香水味回来时。
我知道,我这场长达七年的、自我感动的独角戏,终于该谢幕了。 他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从他心头的白月光变成了庸俗的饭粘子。 我平静地递上早已签好的离婚协议: 「我还你自由,你还我尊严。」 1 「哐当——」 玄关处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沉闷,一如我此刻的心。 不用看也知道,是顾心霆回来了。 我坐在昏暗的餐厅里,面前的烛光跳跃着,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又很孤单。 桌上是我忙碌了一下午的成果: 七分熟的惠灵顿牛排,是他曾经最爱的口味。 旁边点缀着几朵嫩黄的食用玫瑰,是他当年夸我有情调; 还有一瓶82年的拉菲,是他去年生日时朋友送的,一直没舍得开。 今天,是我们结婚七周年的纪念日。 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凌晨一点。 我身上的素色长裙,是他大学时送我的第一件礼物,他说我穿上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如今,仙子沾染了油烟,也落了凡尘。 脚步声踉踉跄跄地靠近,浓烈的酒气和一丝陌生的、甜腻的香水味争先恐后地涌入鼻腔。 我微微皱了皱眉,胃里一阵翻涌。 顾心霆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餐厅门口,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领带扯得歪歪扭扭,俊朗的脸上带着酒后的潮红和一丝不耐。 他似乎才看到我,以及这一桌明显精心准备过的晚餐。 「啧,苏欣月,大半夜不睡觉,搞这些做什么?」 他的语气里没有惊喜,只有被打扰的烦躁。 我捏紧了藏在桌下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压下心底翻涌的酸涩。 「今天是我们结婚七周年……」 「行了行了,」他不耐烦地打断我,径直走向客厅的沙发,重重地把自己摔了进去,「我累死了,别烦我。」 他甚至没有看一眼桌上的菜,没有看一眼我身上的裙子。 我慢慢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顾心霆,你回来时,衬衫领口蹭到了口红。」 不是疑问,是陈述。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坐直身体,眼神锐利地射向我:「苏欣月,你什么意思?怀疑我?」 我看着他,这个我爱了整整十年的男人。 从青涩的校园到残酷的商场,我曾以为我们会是彼此唯一的港湾。 原来,只是我以为。 「我没什么意思。」 我轻声说,「只是提醒你,下次注意些,别让人看笑话。」 「看什么笑话?!」 他像是被点燃了引线的炸药,声音陡然拔高。 「苏欣月,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以前的你,温柔体贴,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斤斤计较,像个怨妇一样捕风捉影!」 他站起身,一步步逼近我,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我脸上,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穿着这条不合时宜的旧裙子,身上一股油烟味,头发也随便扎着,哪里还有半点我当初认识的苏欣月的影子?」 「我当初娶的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是才华横溢的画家,是能给我灵感和慰藉的白月光!」 他的声音越来越激动,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可你呢?你现在是什么?一个只会围着厨房转,只会伸手问我要钱,只会用这些小手段企图引起我注意的庸俗妇人!一个彻头彻尾的饭粘子!」 「白月光……」 我低声重复着这三个字,喉咙里泛起血腥的甜。 原来,在他心里,我早已从皎洁的月光,变成了黏在衣襟上甩不掉的饭粒。 多么可笑,又多么可悲。 我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时,眼神里最后一丝微弱的光也彻底熄灭了。 「顾心霆,你说得对。」 我的平静让他微微一怔。 我转身从玄关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牛皮纸袋,走回他面前,将里面的文件抽出来,轻轻放在茶几上,推到他面前。 「我变了。变得连我自己都快不认识了。」 「所以,我们离婚吧。」 「我把你幻想中的『白月光』还给你,你也成全我这个『庸俗不堪』的女人,去过自己的日子。」 茶几上,白纸黑字的「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在客厅水晶灯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顾心霆脸上的怒火和不耐在瞬间凝固。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错愕,以及一丝我看不懂的慌乱。 但那慌乱转瞬即逝,他很快恢复了惯有的傲慢。 他拿起协议,粗略地扫了一眼,然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嗤笑出声。 「苏欣月,长本事了啊。离婚?你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