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京城,丞相府。

雕花木窗半开着,清晨微凉的空气里带着点水汽。贺雁鸿斜倚在软榻上,指尖一遍遍摩挲着掌心里那支粗糙的木簪。簪身打磨得并不光滑,甚至有些扎手,顶端歪歪扭扭刻着一个“郁”字,丑得很有特色。这是沈卿郁临走前,花了一整夜给他削的,边角还带着点她削破手指留下的暗红印记。

“妻主……”贺雁鸿低低唤了一声,将木簪贴近心口。这一个多月,思念如同藤蔓,缠绕得他透不过气。食案上精致的早膳早已凉透,他却提不起丝毫胃口,只觉得心口空落落的,像被挖走了一块。

“呕——!”

毫无预兆地,一阵剧烈的恶心感猛地从胃里翻涌上来。贺雁鸿脸色一白,猛地捂住嘴,伏在榻边干呕起来,却只呕出些酸水,额角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

“鸿儿!”刚踏进院子的丞相贺凌凌正巧撞见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几步抢上前扶住儿子,声音都变了调,“怎么了这是?来人!快!去请灵草堂的陈大夫!快!”

丞相府瞬间鸡飞狗跳。不多时,一位面容清癯、气质沉稳的中年女大夫被引了进来。在这女尊国度,行医问诊、抛头露面的多是女子,男子则居于内宅相妻教子。陈大夫是京城有名的妇科圣手,尤其擅长诊脉安胎。

贺雁鸿被扶到内室躺好,陈大夫净了手,三指稳稳地搭上他纤细的手腕。室内静得落针可闻,只有窗外几声清脆的鸟鸣。贺凌凌紧张地盯着大夫的脸色,大气不敢出。

只见陈大夫凝神细听了片刻,眉头先是微蹙,随即又舒展开,眼中掠过一丝惊异。她换了一只手,再次搭脉,这次时间更长。终于,她缓缓收回手,脸上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郑重。

“恭喜丞相大人!”陈大夫起身,对着贺凌凌深深一揖,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令郎这是喜脉!脉象圆滑如珠,流利搏指,是滑脉无疑!且……”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语气更加慎重:“且这脉象…强健有力,如珠走盘,一息之间竟似有…三颗胎珠在滚动!恭喜大人,令郎这怀的,怕是罕见的三珠同胎!”

“三…三胎?!”贺凌凌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此刻也震惊得倒退一步,扶住了旁边的桌案才稳住身形。她脑中瞬间炸开!沈卿郁当初那看似荒谬的话,竟…竟是真的?!她那便宜女婿,竟真是能一举得三女的特殊体质?!如今这三胎之兆已然应验,那…那胎儿性别……

贺凌凌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强压着激动,声音都有些发颤:“陈大夫!那…那可能探出…是男是女?”她的目光灼灼,几乎要将大夫穿透。

陈大夫摇摇头,带着歉意道:“大人恕罪,月份尚浅,胎芽初萌。这脉象只能断定是喜脉及胎数,若要分辨男女,至少需待三月之后,胎气稳固,方有迹可循。”

贺凌凌闻言,心头激荡稍平,但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她猛地看向侍立在一旁、同样因为儿子有孕而惊喜交加、正用手帕拭泪的主君(贺雁鸿的父亲)——她当初可是把沈卿郁给的那颗“单胎生女丸”,用在了自己正君身上!女婿说过,此丸只需同房,必怀女胎!算算日子,正君也该有动静了!

“陈大夫!”贺凌凌目光如炬,立刻指向自己的正君,“劳烦您,再替我家主君诊一诊脉!”

主君一愣,随即明白了妻主的用意,脸上飞起两片红霞,有些局促地伸出手腕。

陈大夫依言再次搭脉。这次诊得很快,她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恭喜丞相,恭喜主君!主君亦是喜脉!脉象平稳流畅,是寻常的喜脉之象,单珠胎芽,甚好!”

“单珠…也是喜脉!”贺凌凌心头狂喜,如同巨石落地!沈卿郁的话,再一次应验了!毓女丸的神效,在她正君身上也得到了验证!虽然性别尚需时日才能确定,但这接连的喜讯,已让她看到了无上的希望!只要几个月后,确认正君腹中果真是女胎……那她贺家,便是为皇室、为整个王朝立下了天大的功劳!十年未曾有女婴诞生的困局,或许就能在她贺家手中打破!届时,女帝的恩宠,贺家的权势,都将攀上新的巅峰!

贺雁鸿躺在榻上,听着母亲的激动与大夫的恭喜,苍白的脸上终于泛起一丝血色和由衷的喜悦。他轻轻抚上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他和妻主血脉相连的骨肉,而且是三个!巨大的幸福感和责任感同时涌上心头。妻主…你一定要平安,一定要快点考取功名…我和孩子们,等你来接我们回家。

“鸿儿,”贺凌凌收敛了过于外露的激动,走到儿子榻前,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与郑重,“你既已有身孕,还是罕见的三珠之胎,定要好生将养,切莫再忧思过重。缺什么,想吃什么,只管吩咐下人。”她又看向自己的正君,“你也是,都要好生安胎。”

“是,母亲。”贺雁鸿温顺地应下。

“妻主放心。”主君也含笑点头。

贺凌凌这才满意,亲自送陈大夫离开,一路低声嘱咐着封口事宜和后续安胎的细节。

千里之外的德明书院

【叮!检测到重要事件:目标人贺雁鸿确认怀孕!】

【叮!检测到特殊体质触发:目标人物怀有三胞胎!】

【叮!恭喜宿主!一次性获得积分:5000000点!余额5519690】

沈卿郁懵逼状态5百万积分?这怀孕能这么多?

沈卿郁开心的跺脚….

又过了月余….

沈卿郁终于迎来了决定命运的童生试。考场设在府城,戒备森严。然而,考场之外,却俨然成了另一个战场。

“卿卿,这是我让厨房新做的莲子羹,温补安神,你喝了再进去。”洛衡一身月白锦袍,温润如玉,递上一个精致的食盒,笑容无懈可击。

“哼!莲子羹有什么好?卿郁,尝尝这个!刚出炉的酱肉酥饼,香脆顶饱,我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萧宴倾一身劲装,挤开洛衡,献宝似的捧着一个油纸包,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沈卿郁。

“卿卿需要清心静气,油腻之物还是免了。”洛衡微笑,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

“你懂什么!考试费脑子,就得吃实在的!”萧宴倾毫不示弱地瞪回去。

“够了!”沈卿郁被这两人一左一右吵得脑仁嗡嗡作响,连日苦读的疲惫和临考的紧张让她火气蹭蹭往上冒。她猛地转身,叉着腰,柳眉倒竖,指着两人低吼道:“萧宴倾!洛衡!你们俩再吵一句!从现在开始,到考试结束,都给我闭嘴!离我十丈远!再敢靠近一步,再敢送东西说一句话,我沈卿郁发誓,这辈子再也不理你们!说到做到!”

她的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儿。两个天之骄子瞬间被她吼懵了,看着那双喷火的漂亮眼睛,都下意识地闭上了嘴,甚至不自觉地后退了小半步。

世界,终于清静了。

沈卿郁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剧烈的心跳,拿着考引,随着人流走向那扇决定命运的龙门。

【宿主,要进考场了,有把握吗?】系统适时冒泡。

沈卿郁在心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呵呵,你问我一个初中毕业的文化水平有没有把握?你不如祈求老天爷保佑我蒙的全对!不过…”她顿了顿,想起这几个月被积分和男人逼得不得不头悬梁锥刺股的苦读,“考个童生,应该…大概…也许…问题不大了吧?”语气充满了不确定。

考场内,气氛肃穆。沈卿郁找到自己的号舍,坐下,接受完严厉的搜检,看着发下来的试卷。熟悉的八股文题目,虽然依旧让她头皮发麻,但那些死记硬背下的经义章句、苦练过的破题承题,此刻竟也清晰地浮现出来。她定了定神,提起笔,蘸饱了墨,开始在那方寸考卷上,为自己的前程奋力一搏。

时间在笔尖与纸张的沙沙摩擦声中流逝。当交卷的锣声终于敲响,沈卿郁几乎是虚脱般走出考场大门。阳光有些刺眼,她抬手挡了一下,只觉得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脑子里一片混沌,只剩下挥之不去的之乎者也。

“卿郁!”

“卿卿!”

两个如同魔音穿脑的声音,再次精准地在她耳边响起。

沈卿郁眼前一黑,只觉得刚卸下的千斤重担又“哐当”一声砸回了背上。她无奈地转头,果然,萧宴倾和洛衡如同两尊门神,一左一右地杵在考场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脸上都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和…邀功似的笑容。周围不少考完出来的学子都好奇地看了过来,沈卿郁瞬间成了焦点,脸颊发烫。

“你们…怎么又来了?”她有气无力地问,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

“怕你考试太辛苦,饿坏了身子。”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完又互相瞪了一眼。

洛衡抢先一步,温声道:“我在元月楼定了雅间,备了些清淡滋补的饭菜,给你接风洗尘,去歇歇吧。”

萧宴倾不甘落后:“对对对!元月楼!我也订了!卿郁,去吃点好的补补!”

沈卿郁看着两人争抢的样子,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身心俱疲到了极点。她累得连话都不想多说,只想找个地方瘫着,于是摆了摆手:“嗯…随便吧…去哪都行……” 声音透着浓浓的倦意。

见她这般疲惫,萧宴倾心头一紧,心疼瞬间盖过了和洛衡较劲的心思。他二话不说,上前一步,在沈卿郁和周围人惊愕的目光中,弯腰,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和后腰,竟是一个标准的公主抱,稳稳地将她抱了起来!

“啊!你干嘛!放我下来!”沈卿郁惊呼,挣扎了一下,却浑身酸软无力。

“别动!看你累的,路都走不稳了!”萧宴倾低头看着她,语气是少有的霸道和不容置疑,抱着她就大步流星地走向不远处停着的豪华马车。

洛衡站在原地,看着萧宴倾抱着沈卿郁的背影,脸上的温润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化开一丝冰冷的弧度。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袖,眼底掠过一丝寒芒。呵…下手倒是快…他冷哼一声,也迈步跟了上去。

元月楼,京城在府城最负盛名的酒楼,雅间内布置清雅。

精致的菜肴流水般摆上桌。沈卿郁强打精神,拿起筷子,象征性地夹了几口清淡的菜。萧宴倾殷勤地给她布菜,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像是在期待什么。洛衡则坐在对面,慢条斯理地品着茶,目光偶尔扫过沈卿郁,带着深沉的探究。

沈卿郁没什么胃口,只觉得胃里有点发堵,大概是考试高度紧张后的不适。她放下筷子,端起茶盏想喝口水顺顺。

就在这时——

“呃…呕……”坐在她旁边的萧宴倾突然脸色一变,猛地捂住了嘴,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干呕。他迅速站起身,动作太大带得椅子“哐当”一声响,踉跄着就往雅间角落的净盆冲去。

“哇——!” 剧烈的呕吐声清晰地传来。

雅间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沈卿郁端着茶杯的手僵在半空,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上头顶!她脑子里“嗡”的一声,只剩下一个炸雷般的念头在疯狂回响:

完了!

怀了!

真怀上了!

长公主要来活剐我了!

洛衡端着茶杯的动作也顿住了,他缓缓抬起眼,目光精准地投向角落痛苦呕吐的萧宴倾,又慢慢移回到沈卿郁那张血色尽褪、写满惊骇的脸上。他嘴角那抹惯常的温润弧度,一点一点,拉成了一个冰冷而意味深长的笑。

【叮!检测到重要事件:目标人物萧宴倾确认怀孕!】

【叮!检测到特殊体质触发:目标人物怀有三胞胎!】

【叮!恭喜宿主!一次性获得积分:5000000点!当前积分余额:10519690点!】系统的提示音如同爆豆子般在沈卿郁脑中疯狂响起,带着一种荒诞的喜庆。

又是五百万积分!

一夜暴富!

然而,此刻的沈卿郁,看着洛衡那洞悉一切又冰冷刺骨的笑容,听着萧宴倾撕心裂肺的呕吐声,只觉得天旋地转,手脚冰凉。巨大的积分数字带来的不是喜悦,而是灭顶的恐慌!

洛衡轻轻放下茶杯,瓷器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叮”。

他看向面无人色的沈卿郁,薄唇微启,那温润如玉的嗓音,此刻听在沈卿郁耳中,却如同地狱传来的催命符:

“呵…看来,要提前恭喜沈姑娘…哦不,或许该称一声‘沈大人’了?”洛衡说“沈大人”的时候特意加重音量语气带有嘲讽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