镁光灯刺得林晚星睁不开眼,她攥着被揉皱的设计图,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后台化妆间的镜面上还残留着 “抄袭狗” 三个猩红大字,此刻却被舞台上的璀璨光芒淹没。T 台上,模特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展示着那件本该属于她的 “燎原” 系列 —— 火焰状的蕾丝从裙摆蜿蜒而上,在聚光灯下仿佛真的在燃烧。
林晚星的思绪不禁飘回老城巷弄里那间狭小的裁缝铺。二十多年前,母亲林素琴独自带着年幼的她,在破旧的屋檐下支起缝纫机。那里的墙壁斑驳,屋顶每逢雨天就滴滴答答漏水,可就是在那样的环境里,母亲用灵巧的双手,为邻里缝制出一件件温暖的衣裳。儿时的林晚星,总是趴在满是线头的案板上写作业,看着母亲佝偻的背影,暗暗发誓要出人头地。
她记得初中那年,为了凑齐校服钱,自己去菜市场帮菜贩择菜,手掌被菜叶划破,鲜血渗进泥土里;高中时,别的同学在课间吃着零食,她却要趁着午休跑去文具店当兼职收银员。靠着这些微薄的收入和学校的助学金,她硬是考上了云城设计学院。然而,即便学费减免,生活费依旧像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只能频繁辍学打工。
“林晚星,你疯了?” 总监助理小陈冲过来,想拽住她的胳膊,“这是季度发布会,你现在出去就是自毁前程!”
“自毁前程?” 林晚星甩开她的手,冷笑一声,“当他们把我的设计稿署上王总监名字的时候,我的前程就已经毁了。” 她想起三天前,王总监以 “指导设计” 为由,将她锁在办公室里,那张油光满面的脸贴着她的耳垂:“只要你肯陪我……”
那天之后,她的设计图就变成了王总监的 “新作”。
观众席传来阵阵惊叹,林晚星深吸一口气,推开后台的门。镁光灯瞬间将她笼罩,她听见主持人激昂的声音:“接下来展示的是我们本季最重磅的设计 ——”
“等一下!” 林晚星的声音在偌大的会场里显得格外突兀。模特僵在 T 台中央,台下的窃窃私语如潮水般涌来。她看见第一排坐着云城时尚圈的大佬们,还有《VOGUE NEW》的主编沈知意,此刻正挑眉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几分兴味。
“这件衣服是我设计的。” 林晚星举起设计图,“从手稿到打版,所有细节都有记录。” 她的声音在颤抖,但目光坚定,扫过观众席上那些惊愕、质疑、不屑的脸。这些眼神她并不陌生,就像曾经在学校里,富家同学们看着她破旧书包时的目光;像在打工的店里,顾客因为她动作稍慢就不耐烦的眼神。
王总监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他冲上台,压低声音威胁:“林晚星,你别不识好歹!信不信我让你在云城设计圈混不下去?”
“混不下去又怎样?” 林晚星突然笑了,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滚落,“我从贫民窟里爬出来,本来就一无所有。但我至少还有尊严。” 她想起母亲常说的话:“人穷志不能短。” 这些年,无论日子多苦,她都没向命运低过头。
会场一片哗然。保安已经快步朝她走来,林晚星握紧设计图,准备迎接被拖出去的狼狈。就在这时,会场后门突然被推开,一道颀长的身影逆光而入。
顾承砚站在阴影里,黑色西装笔挺,腕表在暗处泛着冷光。他刚结束一场政商晚宴,本想从侧门离开,却被这场闹剧吸引。当他的目光落在台上那个倔强的女孩身上时,心脏突然剧烈跳动 —— 她身上若有若无的硝烟味,像一记重锤,敲开了他尘封十年的记忆。
十年前那个火场,浓烟呛得他睁不开眼,小小的身体被热浪逼到墙角。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举着木棍冲了进来,木屑飞溅中,她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别怕,我来救你了!”
此刻台上的女孩,和记忆中的身影渐渐重叠。顾承砚迈步向前,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会场突然安静得可怕。
“她是我的人。” 顾承砚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打破了死寂。他走到林晚星身边,自然地揽住她的腰。林晚星浑身一僵,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有她看不懂的情绪。
王总监脸色惨白,结结巴巴道:“顾、顾少,这是我们公司的内部纠纷……”
“我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 顾承砚扫了他一眼,寒意刺骨。他转头看向林晚星,语气不自觉地放柔:“走吧。”
林晚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带出了会场。门外的夜风裹着细雨扑面而来,她打了个寒颤,这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顾承砚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带着他体温的布料让她心头一颤。
“为什么帮我?” 林晚星仰头问他。路灯的光晕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流转,勾勒出近乎完美的轮廓。她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就是云城人人敬畏的顾氏集团执行董事,顾家未来的接班人。而自己,不过是从贫民窟摸爬滚打出来的女孩,和他的世界有着天壤之别。
顾承砚凝视着她,喉结动了动:“因为你像一个人。” 他没说那个人是他找了十年的救命恩人,那个在火海里带给他希望的 “小月亮”。
林晚星苦笑:“像你的白月光?” 她挣脱他的手,“顾少,我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从小到大,她接受过太多怜悯的目光,可那些目光并不能真正改变她的生活,反而让她更加渴望凭借自己的力量立足。
“我从不同情弱者。” 顾承砚抓住她的手腕,“但我欣赏强者。” 他掏出手机,快速输入一串号码,“这是我的私人助理,明天会有人联系你。”
林晚星还想说什么,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小陈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晚星,你妈妈…… 她晕倒了!”
血液瞬间从林晚星脸上褪去,她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这些年,母亲为了供她读书,日夜操劳,身体早就垮了。上次体检,医生就警告过,母亲的身体不能再过度劳累。顾承砚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
“别废话。” 顾承砚不由分说地将她塞进车里。黑色迈巴赫疾驰在雨夜的街道上,林晚星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霓虹,眼泪再次决堤。母亲的医药费、下个月的房租、还有被毁掉的设计事业…… 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想起小时候,母亲生病却舍不得买药,硬扛着继续干活,只为省下钱给她买辅导书。
顾承砚从后视镜里看着她颤抖的肩膀,内心泛起一阵陌生的心疼。他想起十年前,那个小女孩把自己护在身下,被浓烟呛得直咳嗽,却还强撑着说 “我保护你”。此刻的她,和记忆中的小英雄,竟如此相似。
医院走廊的白炽灯刺得人眼睛生疼。林晚星守在病房外,攥着缴费单的手不停地发抖。手术费还差五万,她翻遍通讯录,却找不到一个能借到钱的人。曾经,她也有过几个朋友,但随着她忙于打工,渐渐疏远了。
“给。” 一张黑卡突然递到她面前。顾承砚靠在墙上,神情淡然,“算我预支你的设计费。”
林晚星猛地抬头:“为什么?”
“我说过,我欣赏强者。” 顾承砚看着她倔强的眼神,“我相信你会还。”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你欠我一个人情。”
林晚星咬了咬唇,最终接过黑卡:“谢谢。” 她在心里默默发誓,等熬过这一关,一定要把钱还给他。她不想再欠任何人,就像当年,她偷偷把接受过的助学金记录下来,想着以后有能力了一定要回报社会。
这时,顾承砚的手机突然响起。他看了眼屏幕,眉头微皱:“我有事先走。” 临走前,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照顾好自己。”
林晚星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病房门突然打开,医生走出来:“手术很成功,但病人需要长期休养。”
她握紧黑卡,暗暗下定决心。不管未来多艰难,她都要在这个吃人的城市里闯出一片天。而那个突然闯入她生活的顾承砚,或许只是她人生中的一个意外过客。
却不知,命运的齿轮,早已开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