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冰冷刺骨、带着浓烈金属锈蚀气味的寒风,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吐息,从新开启的向下阶梯通道中汹涌而出,吹得王小川浑身寒毛倒竖,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这风仿佛能穿透皮肉,直抵骨髓深处。

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怀中和背后的异动!怀里的聚灵土罐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那股微弱却无比活跃的吸力,死死指向通道深处!而背后破布袋中那个不祥的破旧罗盘,更是隔着布料传来一阵阵冰冷刺骨的微弱震颤!仿佛通道尽头的东西,是它失散多年的“亲人”,又或者是它渴望吞噬的“猎物”!

这洞府深处,到底藏着什么?!

巨大的好奇和深入骨髓的危机感在王小川心中疯狂拉锯。身后,拐角处那两个清风观追兵的气息如同跗骨之蛆,并未远离。他们显然也被惑心机关被破和石壁开启的巨大动静惊住了,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但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牢牢锁定着他。

没有退路!只有向前!

王小川一咬牙,握紧撬棍,强忍着肩膀和后背的伤痛,一步踏进了那向下延伸的、被浓重黑暗吞噬的阶梯通道!

阶梯陡峭而漫长,由巨大的青石板铺就,每一级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踩上去发出沉闷的回响。两侧石壁光滑冰冷,触手生寒。越往下走,那股金属锈蚀和古老尘埃的气息就越发浓重,几乎令人窒息。寒风从下方倒灌上来,发出呜呜的怪啸,如同亡灵的哭泣。怀中的土罐震颤得更加厉害,背后的罗盘也发出更加清晰的共鸣震动,冰冷的气息透过布袋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

走了约莫百级台阶,前方终于不再是纯粹的黑暗。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幽蓝色光芒,从通道尽头隐隐透出,映亮了最后几级台阶。

王小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脚步放得更轻。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看向通道尽头——

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比上层石室大了数倍的地下洞窟!洞窟呈不规则的穹顶状,高约数丈。洞窟中央,并非预想中的珍宝堆积,而是一片令人心悸的景象!

地面不再是平整的石板,而是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巨大裂痕!这些裂痕深不见底,宽窄不一,如同大地被撕裂的伤口。从裂痕深处,弥漫出淡淡的、冰冷的灰白色雾气,散发着刺骨的寒意。而在这些如同蛛网般蔓延的裂痕中央,最核心的位置,赫然是一个直径丈许、深不见底的巨大坑洞!

坑洞边缘的岩石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被高温熔炼又急速冷却后的琉璃状,黑红交织,散发着微弱的热意残留。而那股冰冷刺骨的寒风,正是从这深不见底的坑洞中源源不断地倒涌而出!更诡异的是,在坑洞上方约莫一人高的半空中,悬浮着一块磨盘大小、通体幽蓝、如同最纯净寒冰雕琢而成的巨大晶石!

那幽蓝色的晶石散发着冰冷刺眼的光芒,正是洞窟内唯一的光源!光芒并不强烈,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寒意,将整个洞窟映照得一片幽蓝,如同置身于万载玄冰之中。晶石内部,似乎有无数细密的、如同星沙般的冰蓝色光点在缓缓流转,散发出磅礴而冰冷的能量波动!

【警告!侦测到超高浓度“寒髓冰魄”!】

【能量属性:极致阴寒!水行变异!】

【能量强度:极高!极度危险!】

【警告!侦测到空间裂隙残留!(核心坑洞)】

【能量属性:混乱!破碎!极度不稳定!】

【警告!侦测到上古聚灵/封禁复合阵法核心!(寒髓冰魄为阵眼)】

【阵法状态:严重破损!能量逸散!濒临崩溃!】

直播间猩红色的警告框如同瀑布般疯狂刷屏!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王小川倒吸一口凉气!他终于明白那股刺骨寒风的来源!也明白了聚灵土罐和破罗盘为何如此躁动!这寒髓冰魄蕴含的恐怖冰寒能量,对土罐来说是极致的“诱惑”(土能克水?或者想吸收转化?),对那阴秽的破罗盘来说,可能是致命的威胁,也可能是…大补之物?

他的目光扫过洞窟。除了中央那恐怖的坑洞和悬浮的冰魄,洞窟边缘靠近他这边的地方,还有一些坍塌的石台和倾倒的石架,上面散落着一些腐朽的木盒、破碎的玉瓶,显然曾存放过东西,但早已在漫长岁月中化为尘土。只有角落一处,似乎有一具盘膝而坐的枯骨,倚靠在石壁旁,身上覆盖着厚厚的尘埃,在幽蓝光芒下显得格外阴森。

就在王小川观察之际,怀中的聚灵土罐似乎再也按捺不住对那寒髓冰魄的“渴望”!它猛地一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吸力!一股无形的漩涡瞬间在王小川身前形成,疯狂地攫取着空气中逸散的、冰冷的冰魄能量!

嗡——!

悬浮的寒髓冰魄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挑衅”激怒了!幽蓝色的光芒骤然暴涨!一股更加狂暴、更加刺骨的寒流如同失控的冰龙,猛地从冰魄中爆发出来,朝着王小川的方向席卷而至!

咔啦!咔啦!

王小川脚下的石阶瞬间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白霜!刺骨的寒意穿透鞋底,直冲脚心!他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都要被冻结!眉毛和头发瞬间挂上了冰晶!

“操!”王小川亡魂皆冒,猛地向后急退!同时拼命用意念压制怀中的土罐:“停下!快停下!你想害死我啊!”

然而,土罐的吸力只是被稍稍压制,并未完全停止。它似乎在与那寒髓冰魄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角力,疯狂地争夺着逸散的冰寒能量。

【主播快打断它!这破罐子失控了!】

【寒髓冰魄太猛了!土罐顶不住!】

【看那枯骨!枯骨怀里好像有东西!在发光!】

弹幕的尖叫中,王小川的目光瞬间被角落那具枯骨吸引!在幽蓝冰光的映照下,枯骨盘膝而坐的姿势下,紧贴胸骨的位置,似乎压着一块巴掌大小、散发着微弱柔和白光的物件!那光芒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温润平和的气息,与周围刺骨的冰寒格格不入!

玉简?!修真小说里的传承玉简?!

王小川心中狂跳!这可能是他唯一的生机!无论是了解此地秘密,还是找到控制这失控局面的方法!

他不再犹豫,顶着刺骨的寒流和土罐与冰魄角力造成的能量乱流,朝着角落的枯骨猛冲过去!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冰刀上,寒气刺骨!

就在他冲到枯骨前,伸手抓向那块散发白光的玉简时!

异变再生!

那具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枯骨,空洞的眼窝中,猛地亮起了两点极其微弱的、如同鬼火般的幽绿色光芒!一股冰冷、怨毒、充满了不甘和执念的精神波动,如同无形的毒刺,瞬间刺向王小川的脑海!

“擅闯…禁地…觊觎…吾之传承…死!!!”

一个充满了腐朽气息、如同砂纸摩擦的意念嘶吼,直接在王小川灵魂深处炸响!

【警告!侦测到高浓度怨念精神冲击!】

【来源:上古修士残魂(极度虚弱)!】

【能量性质:侵蚀性!夺舍倾向!】

【用户精神防御…薄弱…危险!】

冰冷的提示音如同丧钟!王小川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投入了冰封的泥沼!无数充满负面情绪的碎片画面疯狂涌入脑海:洞府崩塌、阵法反噬、身躯被冰封、魂魄在寒冰与绝望中煎熬千年…那枯骨主人临死前极致的怨毒和不甘,如同剧毒般侵蚀着他的神志!

“滚…滚出去!”王小川抱住脑袋,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因为精神冲击而僵在原地,伸向玉简的手也停在了半空!

怀中的聚灵土罐似乎也受到了这怨念冲击的干扰,吸力再次紊乱!寒髓冰魄趁机爆发!更加恐怖的寒流席卷而来,瞬间将王小川半个身体都冻僵了!冰霜迅速蔓延上他的手臂、胸膛!

生死一线!前有枯骨怨魂夺舍,后有冰魄寒流封冻!怀中土罐还在添乱!

巨大的绝望瞬间将王小川吞噬!难道要死在这里?被一个死了几千年的老鬼夺舍?冻成冰雕?!

不!绝不!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怨念冰封的瞬间,王小川那属于现代社畜的、被逼到绝境的狠劲和急智再次爆发!

广播体操!又是广播体操!

那个唯一能让他引动灵气、唯一能让他在这操蛋世界找到一丝“节奏感”的东西!

他放弃了抵抗怨念冲击,也放弃了压制土罐!他猛地站直身体(尽管半个身子被冻僵),在这冰寒刺骨、怨念滔天的绝境之中,再次做出了那个让直播间观众和可能存在的“上古残魂”都目瞪口呆的举动!

他…开始做第九套广播体操!跳跃运动!

“跳跃运动!预备——起!”他在心中疯狂呐喊!

一!二!跳!三!四!跳!五!六!跳!七!八!跳!

他的身体在冰霜覆盖下僵硬地跳跃着!每一次跳跃都牵动着冻伤的肌肉,带来钻心的疼痛!每一次落地,沉重的脚步都狠狠踩踏在冰冷坚硬的石地上,发出“咚!咚!咚!”的闷响!如同战鼓擂动!

这沉闷的、带着原始生命律动的跳跃声,在这死寂冰寒、充满怨念的洞窟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如此荒诞,却又如此…充满力量!

嗡!

奇迹发生了!

随着他每一次用尽全力、带着愤怒和不屈的跳跃落地,他脚下那布满裂痕的地面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这原始的震动引动了!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带着大地厚重气息的暖流,如同沉睡的地脉被惊醒,顺着他的脚心,猛地涌入他的身体!

这股暖流如同燎原之火,瞬间驱散了侵入骨髓的冰寒!所过之处,冻僵的肌肉恢复了知觉!更让他狂喜的是,这股涌入体内的暖流,与他刚刚吸收的微末土行灵气瞬间融合,形成一股更强大的暖流,如同奔腾的江河,瞬间冲垮了侵入脑海的怨念冰障!

“啊——!”枯骨眼窝中的幽绿鬼火剧烈地摇曳了一下,发出一声无声的、充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的灵魂尖啸!那怨毒的精神冲击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瞬间消融瓦解!

【警告解除!怨念精神冲击被未知能量(地脉共鸣+土行灵气)驱散!】

【用户生命体征恢复!冻伤缓解!】

直播间提示音带着一丝“愕然”。王小川感觉浑身一松,僵硬的身体恢复了行动力!他毫不犹豫,一把抓起枯骨怀中那块散发着温润白光的玉简!

入手温润,如同上好的暖玉。就在他手指触碰到玉简的瞬间——

嗡!

玉简白光骤亮!一股庞大而温和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涌入他的脑海!不再是怨毒的碎片,而是清晰的、连贯的图文信息!

信息量极其庞大,但核心内容却如同烙印般清晰:

* 此地乃上古修士“玄机子”之洞府,专研“格物致知,穷究天机”,试图以理性解析天地法则。

* 中央坑洞乃其尝试沟通异界(或更高维度)失败所留之“虚空裂隙”,极度危险,需以“寒髓冰魄”镇压封印。

* 外围布有“九宫封灵大阵”,以寒髓冰魄为阵眼,聚四方灵气加固封印,同时转化冰魄寒气为修炼所用。

* 然阵法核心(惑心紫晶机关所在)于千年前意外损毁,导致阵法失衡,寒髓冰魄能量失控逸散,虚空裂隙不稳。

* 玄机子本人于阵法反噬中重伤,最终坐化于此,留此玉简警示后来者:修复核心,或…彻底封闭洞府!

* 最后是一段极其简略的、关于如何以特定频率引动地脉之气,暂时稳固阵法的法门(类似广播体操引气法的原始版?),以及…一个触目惊心的词:**“绝地天通”**!旁边有极其模糊的注释,似乎与阵法核心损毁的原因有关!

“绝地天通?!”王小川心神剧震!这个词他在某些神话传说里听过!是指上古时期天地通道被断绝!难道这个世界所谓的“玄学”,和上古的“科技”或“高维文明”有关?这洞府的损毁,与此有关?

然而,没等他细想玉简中蕴含的惊天秘密和那个触目惊心的词,更没时间去思考如何修复那见鬼的阵法核心——

轰隆隆隆——!!!

整个洞窟猛地剧烈震动起来!比之前“地龙翻身”强烈十倍!如同发生了十级大地震!

咔嚓!咔嚓!咔嚓!

地面那些巨大的裂痕如同苏醒的巨蟒,疯狂地蔓延、扩张!中央那深不见底的虚空裂隙中,灰白色的雾气剧烈翻腾,发出令人心悸的嘶嘶声!仿佛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要挣脱出来!悬浮的寒髓冰魄光芒狂闪,发出刺耳的嗡鸣,幽蓝的光芒变得极其不稳定,仿佛随时可能炸裂!

【警告!侦测到超高强度空间能量暴动!】

【虚空裂隙稳定性急剧下降!濒临崩溃!】

【寒髓冰魄能量过载!即将爆发!】

【九宫封灵大阵…彻底瓦解!】

【洞府结构遭受毁灭性冲击!即将崩塌!】

【逃!立刻逃离!否则将被空间乱流撕碎或冰封!】

一连串冰冷急促、带着死亡宣告的提示音疯狂炸响!

洞窟顶部的巨石开始如同雨点般轰然砸落!巨大的岩块砸在布满裂痕的地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烟尘弥漫!整个空间如同末日降临!

“操!”王小川脸色惨白如纸!修复?封闭?都他妈是扯淡!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逃命!

他再也顾不上怀里的土罐、背后的罗盘和刚到手的玉简!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抓起撬棍,如同受惊的兔子,朝着来时的阶梯通道亡命狂奔!

身后,是山崩地裂般的巨响!是寒髓冰魄失控爆发的刺骨寒潮!是虚空裂隙撕裂空间的恐怖嘶鸣!

他刚刚冲上阶梯!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从洞窟深处传来!伴随着一股混合着极致冰寒和空间撕裂感的恐怖冲击波,如同海啸般顺着阶梯通道席卷而上!

王小川只感觉背后如同被一柄万吨巨锤狠狠砸中!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猛扑出去!一口鲜血狂喷而出!眼前一黑,意识瞬间模糊!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那股毁灭性的冲击波狠狠抛飞,如同狂风中的落叶,朝着阶梯上方、那未知的黑暗,翻滚着、撞击着…坠入无边的混沌…